菠蘿是怎麼長的

文/郝峻

一天，午休時間，一群年輕人聚在公共辦公區閑聊。話題廣泛：美國占領華爾街；死得不明不白的卡紮菲；神舟八号跟天宮一号對接；台灣藍營和 綠營新一輪對決……

正聊着的當兒，業務部的小王忽然問道：“喂，喂，你們知道菠蘿怎麼長的嗎？”

菠蘿怎麼長的，真把在場人給問噎住了。

菠蘿年年吃，咋長真不知。雖然都在南方工作、生活了五六年，但誰也 沒有去過菠蘿地啊。

大夥兒便憑空猜測起來：

“應該像番薯長在地下的。”

“可能跟西瓜一樣結在藤上吧。”

“肯定跟椰子一樣挂在高高的樹上。”

……

答案五花八門，無一能肯定。

正在這時，主管供銷的史副總端着茶杯，從辦公室出來倒水。廣告部的 小張上前問道：

“史總，請教一下您，菠蘿是怎樣長的？”

史副總在認真聽取大夥兒的想法後，咳嗽一聲，用手指對在場的人逐個點了一遍，極為嚴肅地說：“不是我批評你們哪，虧你們在南方待了這麼多年，連菠蘿怎樣長的都搞不清，别鬧出麥苗韭菜都分不清楚的笑話來。記住了，菠蘿跟蘿蔔一樣，是長在地下的。”

史副總說完，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小王若有所思一會，悄悄地說：“像蘿蔔一樣長在地裡？不對吧，水果攤上的菠蘿都沒有被土埋過的痕 迹啊。”

人事部的小柳附和着：“我想也是，這種說法是有些牽強。”

“史總見多識廣，沒準他真見過呢。”宣傳部的小吳說。

小王說：“就是老總，也不能讓菠蘿像蘿蔔一樣硬長在地下吧。這不是 強菠蘿所難嗎？”

衆人正争論不休時，主管生産的文副總出來拿報紙，見大家争得一鍋粥一樣，引起了興趣，問道：“這麼熱鬧，你們争什麼呢？”

小柳快言快語道：“我們在探讨菠蘿是怎麼長的。”

文副總耐心地聽完大家的看法後，非常認真地說：“菠蘿怎麼長的，還用讨論嗎？還像蘿蔔一樣長在地下，笑話得很哪，怎麼不說長在水底下呢？自然界長成的東西，能随意安排的嗎？不是我說你們哪，來廣東都好幾年了吧？連菠蘿怎樣長的都不知道，有些過分了。”聽了文副總一番批評後，大家紛紛感到心痛和自責，好像沒弄清楚菠蘿怎麼長的就等于沒搞清自己人生觀價值觀一樣。

文副總見大家思想有了一定認識後，接着道：“好，現在我來告訴你們菠蘿是怎麼長的，免得以後鬧出麥苗韭菜分不 清楚的笑話來。”

文副總說着，把手中的報紙卷成杆狀，邊做着繞線樣的動作邊說：“菠蘿就這樣子長在樹幹上的，一圈一圈，結得很多的。記住了！”小張見文副總進了辦公室後，偷偷地說：“文總記錯了吧？木瓜才是那樣長的啊，我在我們小區裡見過的。

小王：“菠蘿啊，菠蘿，你到底怎樣長的？怎麼比找個大客戶都難呢！ 你們都是榆木腦袋，想啊。”

小柳、小吳一緻對着小王罵道：“去死，什麼不好聊，你偏偏有事沒事弄出個菠蘿來煩人。”

“你們讓誰、誰去死啊？”

主管公共關系的于副總從外面趔趄着進來，一臉找不着北的神情，目光僵硬地看着大家問，看樣子準是陪客人喝多了。

小王忙上前嗲聲嗲氣地“申冤”道：“我問菠蘿怎麼長的，他們不知道，還叫我去死哩。于總，您知道菠蘿 怎麼長的嗎？”

“菠蘿怎麼長的，你……你們真不知道？”于副總問。

大家都又紛紛說了說各自的猜想。

于副總聽着聽着，迷離的眼睛裡漸漸顯露出痛心的神色，說：“怎麼搞的嘛，在廣東這麼多年，菠蘿吃過吧？對，你一定吃過的，菠蘿怎麼長的竟然都不曉得，忘本哪忘本，讓我怎麼說你們好啊。”

在于副總恨不争氣的眼光下，大夥都為吃了這麼多年菠蘿而不知道菠蘿的長法再次感到内疚。

“好了好了，現在知道也不晚嘛。我現在就告訴你們，你們得記住了，以後有人問，菠蘿怎麼長的，你們就、就按我說的，告訴他，不要鬧出把麥苗當成韭菜的笑話來。”

于副總說着說着擡腿往自個辦公室走。

于副總的舉動讓大夥莫名其妙：怎麼光訓人，不說答案就走了？莫非真喝大了？

喜歡刨根問底的小王跟上前去說道：“于總，您還沒說菠蘿怎麼長的呢，您看，我本子都翻開了，還等着記錄呢。”

于副總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子，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有些迷惘地說：“我沒說嗎？我記得說了的，好，我再 ……再跟你們說一遍，記住了，菠蘿是長在這麼高的杆子上的。”

于副總說着，艱難地彎下腰，用手在膝蓋處比畫着。起身時，打了個響亮的酒嗝。接着，邊喘着粗氣，邊晃了晃腦袋說：“一根杆上，結一個，不對，是兩個，也不對，好像是三個，到底幾個， 你們自己琢磨琢磨去。”

說完，于副總踉踉跄跄地總算進了自己房間。大夥憋不住用鼻孔吭吭猛樂。樂完了，小吳一臉困惑，問：“諸位，菠蘿是這麼長的嗎？”

小柳說：“王小姐，記錄好了嗎？是一個？是兩個？還是三個呢？”小王：“到底是幾個呀？怎麼這樣不肯定呢？”

“醉裡看一物，一會兒是一個，一會兒又是兩個，還會變成三個五個呢我敢打賭，于總肯定是喝醉去菠蘿地的。一根杆本來就一個，醉眼中的菠蘿像變戲法樣重重疊疊的，咱們于副總怎麼分得清楚啊。”小張分析道。

小王做了個無比傷心的神情，說：“天哪，史、文、于哪個是對的呢？哎，你們猜，要是田總在，他會說 怎樣長的？”

這時，打卡機的鈴聲響起，上班時間到了。大夥兒把無端地被史、文、于三位副總教訓的怨氣一起撒向小王：“菠蘿是長在你頭上的，讓你醜得嫁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