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03年我參加農村信用社工作以來,蓦然回首即将二十載。很多過往工作中的記憶在匆匆流逝,但總有一些被溫暖、被感動的記憶,如同人生中美好的“遇見”,閃閃發光,照亮來時的路……
寫紙條的他
初見他時,是2007年一個夏日午後。
我正在櫃台内埋頭整理當天業務傳票,突然傳來陣陣敲擊營業櫃台的聲音。我擡起頭看見一個十八九歲、一臉緊張的男孩站在營業櫃台前,兩手不停地比劃、嘴裡發出聽不清楚的聲音。
我示意他不要着急,并遞出紙和筆與他交流。得天他在城裡上聾啞學校,即将畢業并已經在西安找到了一份工作,想咨詢是否可以辦理一個存折和銀行卡,方便以後給家裡人彙款。他不停地指自已的耳朵和嗓子,從他局促不安的表情中,我看出了他的緊張和擔憂。我審核了他的證件後點頭示意可以辦理,并一點一點用手指引他填寫相關資料。因為他聽不到設置密碼的提示音,我隻好一遍一遍用手勢加寫紙條的方式及時提示他。考慮到他後期使用銀行卡可能會遇到的問題,我又幫他詳細寫下了在自助設備上辦理業務的操作步驟和注意事項。他拿着我遞給的提示紙條,一遍一遍看,高興地朝我點頭,臨走時專門塞給我一張紙條,上面寫着大大的“謝謝”兩個字。
一個月後再次在營業櫃台前見到了他。他從城裡學校帶來了好幾位和他一樣的“客戶”,同樣都是即将參加工作需要開立個人賬戶。看着站在我的櫃台前遠道而來的他們,一雙雙清澈眼睛和滿臉的期待,他們雖然殘障卻那麼自立自強,那一刻我的心裡既溫馨又感動。這一回得益于上次的經驗以及他在一旁熱心地“手語翻譯”,辦理過程很順利,業務速度也提高了很多。臨走時,他和他的同學們一一用手語向我道謝,又擔心我看不懂,他再一次在紙條上用心寫下了“謝謝”兩個大字遞進我的窗口……
再後來,因為工作調整我調離了當初那個網點,但那個陽光清澈的手語少年、那句于無聲處的“感謝”,讓我時常被溫暖,“授人玫瑰,手留餘香”,或許就是如此吧。
“七點鐘”大叔
之所以叫他“七點鐘”大叔,緣于他經常來網點辦理一些小額存取業務,關鍵是每次都來得出奇的早。
大叔60多歲,頭發花白,脾氣執拗,居住在我們網點轄區一個叫“農豐”的偏遠村子裡。但凡他來辦業務,總會在網點沒開門便等在了門口,開門後會第一個沖進營業廳的,還會怒氣沖沖抱怨,諸如“天不亮都出門往這趕了,我們網點還不早早開門”,或者責怪“年輕人沒有發揚勞動人民的傳統”之類的話語。盡管每次我都會向他解釋一遍關于網點開門營業時間規定等,但沒有效果,下次他依然如此。
直到那天,他将手裡的一張存單遞給我表示要支取一部分錢。我發現存單距到期時間還差10天,當我告訴他存單并未到期、提前支取須提供身份證且這筆利息會少于預期時,他瞬間暴躁不安起來。
“我今天專門取錢買化肥、買農具,我這麼遠的路還要來回折騰……”看着他沒帶身份證且左右為難、氣鼓鼓的樣子,我把原本計劃勸他改天再來的話咽了下去,問他需要多少錢,表示自己可以借款給他先買化肥。
那一瞬間他愣住了,疑惑地問我:“你又不認識我,怎麼敢把自己的錢借給我?”我笑着對他說:“你早就是我們信用社的老熟人了,我怎麼會不信任你呢,待你下回來辦業務時再把錢還給我。”根據他的需要,我從自己的工資卡上取了三百元錢給他,并執意沒讓他寫欠條。
轉眼間一個多星期過去了,我沒見到那位“七點鐘”大叔,卻遇見他們的村支書來信用社尋找給大叔“借錢”的人。原來他前幾天不小心摔斷了腿,可心裡一直記挂着要還我那三百元錢,所以專門委托支書來替他還錢……
再見到那位大叔已經是幾個月之後。或許因為骨折的緣故,他看起來比以前蒼老了一些,手裡提着一包猕猴桃站在我們網點門口向我招手。看見我走了出來,他不由分說把那包猕猴桃塞給我,說是他在山上摘的,一定要我收下,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還是那麼執拗。
之後,他來網點辦業務不僅沒再訓斥過我們,每次還會樂喝喝地與我們寒暄幾句,有時他發現我的櫃台前别的客戶插隊、說話不夠友好,他還會批評那些人,并隔着防彈玻璃窗向我說:“丫頭,你不要着急,一個一個地辦,千萬不能出差錯……”
此後,我又經曆了不同的網點,也接觸了更多形形色色的客戶。每當我因客戶誤解而沮喪時,總會想起這位“七點鐘大叔”,仿佛聽到他對我說:“丫頭,不要着急,用心做事,真誠待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風塵仆仆”的他
那是2005年的中秋節,我在陽春信用社和同事像往常一樣忙碌着。臨近下班,一位“風塵仆仆”的小夥子走近櫃台,請求歸還多年前他父親向信用社借的2000元錢貸款。
從他的隻言片語中得知,多年前因家境貧寒他父親為了供他上學在信用社借了錢,後來父親卻因病去世,又因家庭變故家中親人相繼離開,但他時刻沒有忘記父親曾經的囑托,這些年通過不斷努力考取了名牌大學,畢業後在大城市找到了工作。他領到了第一個月工資,專程從外地趕回家鄉,替他已經去世的父親以及他自己歸還信用社這筆貸款……
因為時間久遠,我和同事通過查閱各種賬薄,找到了他父親這筆陳欠借款信息,并為他辦理了還清貸款本息手續。
“當初要不是這筆錢,我不可能繼續求學,我的人生和命運也無法改變,雖然父母都不在了,但我心裡記挂着家鄉、記挂着老家信用社還有一筆我沒有還的錢……”
看着他從同事手中接過那張已經泛黃的老“借據”,幾度哽咽,端詳着、撫摸着,并把“借據”揣進背包,又風塵仆仆地離開。那個下午,我和同事們被感動得熱淚盈眶。
“為什麼我的眼中飽含淚水,因為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後來,每當和同事們聊起關于“誠信”的話題,我總會想起那年的中秋節,那個“風塵仆仆”的他。不知道他在他鄉還好嗎?
後記:作為農村金融戰線上的一名普通奮鬥者,這些年來,我已從基層網點的三尺櫃台,走進了農商銀行的機關工作。雖然工作崗位發生了變更,但一線工作中的那些曾經美好的“遇見”,那些關于尊重與幫助、信任與真誠、誠信與善良,如同一束光,讓我找尋到了農村金融工作樸實的職業價值,伴随着我在農信事業的道路上一路前行……
作者:門虹
單位:陝西南鄭農商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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