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維被稱為"詩佛",原因有二:一離不開他個人性格經曆的影響;二是因為他詩歌外像具有"佛性"特點。
王維生平:尚佛世家對其性格的影響王維(701-761),字摩诘。王維的名字其實就與佛、與禅有關。名維,字摩诘,合起來便是"維摩诘"。維摩诘是梵文Vimaiakirti的音譯, 又譯為維摩羅诘、毗摩羅诘, 略稱維摩或維摩诘。意譯為淨名, 無垢稱诘, 意思是以潔淨、沒有染污而稱的人。此外,維摩诘是一位佛教居士,是佛世時代以在家身分奉持梵行的菩薩道行者。王維終生未出家,隻是晚年隐居,維摩诘居士同樣是在家修行,一定程度上來說,維摩诘對他而言亦是一種精神層面的佛學支撐。
要了解王維的佛學淵源,不得不提到他的母親崔氏。《天寶風流》中有記載,王維的母親出自世家大族,崇尚佛學,是一位虔誠的佛教徒。王維在其散文《請施莊為寺表》中亦提到:"臣亡母故博陵縣君崔氏,師事大照禅師三十餘歲,揭衣蔬食,持戒安禅,樂住山林,志求寂靜。"王維母親有深厚的佛教信仰,這也造就了王維喜靜、好幽的性格。
王維早期的仕途生涯頗算順利。據袁行霈先生《中國文學史》記載:"從15歲起,他遊學長安數年,并于開元九年(721)擢進士第,釋褐太樂丞。"但後來他因手下伶人在排練獅子舞的時候,誤用皇家專用的黃色,被貶濟州司倉參軍,這是他仕途生涯中的首次挫折,後來他便開始了半官半隐的生活。先後隐居淇上、嵩山和終南山,但這時候他出仕之心仍然頗濃,期間還向張九齡獻詩求引,官拜右拾遺,後還擔任節度使幕,監察禦史等官。直到天寶十四年(755),安史之亂禍起,次年長安淪陷,王維被迫接受"給事中"的僞職,平叛後,王維因罪入獄,但旋即得到赦免,并在晚年逐步升遷,官至尚書右丞。
不難看出,王維早年秉持着世家子弟求官求仕的心态,對建功立業充滿熱情和向往,這是盛唐時期大時代環境下的影響。但在中晚年,王維經曆了官場起伏不定的生涯,還目睹國家淪陷複興的過程,早已無意于仕途,退朝轉而隐居,常焚香獨坐,以禅誦為事,在辋川終老。這是在個人經曆得失後所選擇的一種生命形态,這種行徑似是對他母親"樂住山林,志求寂靜"的繼承。
王維詩歌:聲色相融、動靜結合的禅意顯像
王維的詩歌創作分兩個時期。前期作品如《觀獵》、《使至塞上》、《送元二使安西》等均體現一種昂揚奮發的精神狀态。而真正奠定他"詩佛"地位的,則是他後期的山水田園作品。
王維的山水詩具有"空靈"美。如《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随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又如《終南别業》:"中歲頗好道,晚家南山陲。興來每獨往,勝事空自知。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偶然值林搜,談笑無還期。"
再如《竹裡館》:"獨坐幽篁裡,彈琴複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以上詩歌都或隐或顯地體現出"禅"的影子。他在這種靜谧、幽深的環境中并不感到寂寞,相反,在一片寂靜中他方能觀察到隐含自然生機的空靈之美,這種美來自于聲音與顔色的組合。比如"明月照""清泉流""蓮""舟",聲色并茂而不互摻雜,說明王維對自然變化的感受是敏銳而直接的。再比如"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一句,曆來為人所稱道,這裡蘊含的是一種自在放下的心态,與佛道思想均有相通之處。
再看他的另外兩首詩
如《鹿柴》:"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返景入深林,複照青苔上。"
如《辛夷塢》:"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
這兩首詩最大的特點就是"靜",但靜中有動,動靜結合。王維以自己敏銳的感受将瞬間的光影變化,花開落地之聲記錄起來,他不像李白似的浪漫,也沒有杜甫憂國憂民的情懷,他是将自己融入廣闊的天地間,天地瞬間變得狹小,将他籠罩,其中看不出王維有半點"樂"的迹象,也沒有參禅悟道的氣息。他隻是純粹地描寫自然,他以自然之聲回應他自己的心靈之聲,他說"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實際上,他自己隐居的生活也像這芙蓉花一樣,但他并不以此為悲,亦不以此為傲,隻是将所感所發自然而然地闡述出來,體現他的一種"不喜不憂"的心态,但卻讓人感受到一種超塵脫俗的甯靜心境與情懷,所謂的"詩佛",并不是他刻意在世人面前以"禅""佛"來标榜自己,而是指他的詩作所給人帶來的甯靜、虛空的感受,讓人有超脫的感覺。
王維的"詩佛"之稱,一方面來自于他的個人性格、詩作特色及他的佛學信仰,另一方面,也有賴于後人在品讀他的詩作時對他思想的接受、繼承與評價。但不管如何,這個稱呼,除王維能擔任外,在中國文學史上确再找不出第二人可匹得。(旗下04号作者: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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