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插畫/喵喵夏 文/蘇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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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在妹妹家住了一晚後，我的婚姻天崩地裂

②老公到死也猜不到，我怎麼除掉他小老婆的

姜雯看不上季麗華，從見她的第一眼就看不上。

那天周末，姜雯正坐在她媽店裡，一邊幫着看店一邊給學生批改試卷。

突然街對面一陣噼裡啪啦，她順着聲音看過去，原來是一家理發店開業。

留下一地的鞭炮碎屑後，霧氣伴随着塵土慢慢散去，姜雯才看清楚了對面的人。

有個胸前别着胸花的女人，應該就是老闆了。

那女人穿着粉色的包臀裙，外面罩一件黑色小西裝，看上去是個正常裝扮。

可一扭身，那包臀裙竟然是側開衩的，豁口一直開到了大腿，白花花的肉就那麼若隐若現，姜雯心裡沒來由的一陣惡心。

她突然想起，把前夫勾走的那個小妖精，好像也有這麼心機的衣服。

不是這裡開個岔口，就是那裡缺點布料，總之就是不能好好穿。

姜雯胸口憋悶起來，可心裡越厭惡，眼神兒卻越要往對面鑽。

那個女人笑呵呵的，化着濃妝，大紅嘴唇一開一合，和身邊的人說着話，舉手投足都是風情。

姜雯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生氣，但就是不舒坦，就覺得和這樣的女人對門真晦氣！

對面挂出了開業大酬賓的牌子，進店咨詢的人一波接一波。

姜雯媽揣了把瓜子，叫上隔壁文具店的阿姨一起去看熱鬧。

二十分鐘後，老太太回來，嘴裡罵着：“呸，一看就不是正經女人，穿的那是什麼玩意兒啊？

袒胳膊露大腿的，見着個男人比見了親爹還上趕着巴結，哄得那些男人一個兩個都在那兒辦卡。

洗個頭要三十八塊，是洗完了能成仙還是咋滴，還不就是奔着那女人搔首弄姿去的……”

“喏，花樣還不少，竟然還有名片，見人就發，她也不看看，我老太太像是能給她花錢辦卡的人麼？”

姜雯從她媽手裡拿過名片看了一眼，上面寫了女人的名字——季麗華。

小老太太一直叨叨個不停，姜雯聽着有些心酸，她知道為什麼她媽會反應這麼大。

她很小的時候，爸媽就離婚了。

原因狗血又尋常，她爸做生意掙了些錢，開始在外面包小蜜，她媽眼裡不揉沙子，狠狠薅了她爸一筆錢，麻溜把人踹了。

一個人把她養大，供她讀書，給她安排相親，看她結婚生子。

沒想到剛松口氣，她媽口中千好萬好的女婿也出軌了。

姜雯前夫出軌的理由更奇葩，說是嫌棄姜雯一身正氣，完全沒有女人該有的溫柔。

而且姜雯也從來不懂得示弱，倆人有點什麼矛盾，她必定是一根筋死杠到底的。

就這樣，姜雯也和她媽一樣，毫不猶豫地帶着孩子獨自美麗。

剛過了兩年舒坦日子的姜雯媽，一下又被刺中了心裡留疤的那塊兒地方。

無論是聽說還是見到那些打扮入時，行為舉止都嬌嬌嗲嗲的女人，老太太都咬牙切齒，自動代入賤人劇本。

現在冷不丁來了個妖豔賤貨，直愣愣地戳到了她眼皮子底下，老太太可不得生氣麼？

那兩天，姜雯媽把季麗華的底細摸了個透。

老太太捧着飯碗砸吧嘴：“啧啧，也沒個男人，就母女倆，誰家正經女人打扮成她那樣？

一準兒是破壞人家庭的，結果生了個女兒，沒能上位，讓人給踹了。”

姜雯沒說話，潛意識裡，她也覺得她媽的分析是在理的。

周一，姜雯去學校，年級主任告訴她，有個轉校生要安排到她班裡。

姜雯去辦公室，一眼就看到季麗華，她正蹲在一個小姑娘面前，給她整理衣領，嘴裡還小聲說着什麼。

小姑娘不住地點頭，女人臉上的笑裡似乎有緊張的情緒。

姜雯走過去，季麗華趕忙起身打招呼：“您是姜老師吧？我叫季麗華，是……是妞妞的媽媽，妞妞……以後還要麻煩您……”

湊近了，姜雯的鼻子裡鑽進一股脂粉味。

她略有嫌棄地往後稍稍退了一步，笑得勉強又疏離：

“沒事，不麻煩，應該的，我帶孩子去班級認識一下同學，你先回店裡吧，那店……好像這兩天都挺忙的。”

原本臉上堆笑得季麗華一下愣住了：“您……知道我開店？”

姜雯語氣冷漠地說：“也是巧了，我母親的小賣部和你的理發店門對門，這兩天我都看到了，那排隊洗頭理發的不少，生意興隆哈。”

話音落，姜雯被自己的刻薄吓了一大跳，她的話這麼赤裸裸，季麗華不會聽不出來字裡行間的嘲諷和瞧不起。

姜雯有些懊惱，即便是不喜歡這個女人，可以她的身份，怎麼能跟學生家長這麼說話呢？

她心虛地去看季麗華，季麗華扯扯嘴角：“那行，我先走，孩子交給您了。”

沒有尴尬，也沒有憤怒，姜雯心裡突然生出些愧疚，但也隻是一瞬間而已。

轉過身，她就想明白了，這樣的女人，什麼難聽的話沒聽過呢？

日子就這麼慢悠悠地過着，姜雯一直不喜歡季麗華，她媽聽來不少傳言，說得有鼻子有眼。

季麗華還真是給人做三兒的，後來事情敗露，為了躲原配，他們母女倆才輾轉來到這裡。

姜雯和她媽的婚姻都是敗在小三手裡，她如何還能用正眼看待季麗華呢？

可姜雯很喜歡妞妞，小姑娘八歲，特别乖巧聽話，成績也好，這樣的孩子，每個老師都會喜歡。

大約是兩個月後的一個周末，季麗華找上了姜雯媽的店。

那會兒姜雯正好在教兒子認字，小家夥咿咿呀呀的，對着讀書卡，奶聲奶氣地念“人”“口”“手”……

季麗華搓着手紅着臉：“姜老師……我想把妞妞送您這兒，讓您看着她寫作業，我那兒……太吵了……”

不等姜雯回絕，季麗華着急忙慌地接着說：“我我我……我給您付錢……就當孩子在您這兒上補習班了，行嗎？”

季麗華最後的語氣近乎于乞求，再看看妞妞那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怯生生地看着她，到嘴邊的拒絕突然就卡在了嗓子眼。

姜雯點點頭，季麗華眉開眼笑，把妞妞往凳子上一按，然後就從口袋裡往外掏錢。

一把粉紅鈔票，皺巴巴的。

姜雯突然有點厭惡，直接揮揮手：“你回去吧，孩子放這兒我幫你看着，你早點接回去就行。”

說完，姜雯扭過頭，問妞妞還有什麼作業沒寫，并不再看季麗華一眼。

從那以後，每個晚上和周末，妞妞都會待在姜雯媽的店裡。

有時姜雯給她講題，有時妞妞帶着姜雯的兒子一起看動畫片，兩個相差四歲的小不點，活得比大人都開心。

姜雯媽嘀嘀咕咕地表達自己的不滿，說看到小三的孩子就生氣。

姜雯給她講道理，大人犯的錯，無論如何都不能算到孩子頭上去。

時間長了，老太太的思想雖然沒能别過來，但至少見到妞妞不再是滿眼嫌棄了。

轉眼半年過去，季麗華的理發店依舊生意興隆，她掙了錢，便對姜雯母女越發感激涕零起來。

姜雯兒子小，對玩具有極大的興趣。

季麗華就總找借口，讓妞妞帶他去超市去商場，各種恐龍奧特曼機器人，小家夥喜歡什麼就買什麼。

每次買完了回家，姜雯都會拉着兒子教訓一頓。

一來她不想給兒子一種要什麼就能有什麼的錯覺，二來，她确實不想接受來自季麗華的讨好。

可不管姜雯說了多少次，季麗華都隻是嘴上答應，下一次還是會買上一堆東西送過來。

有一回季麗華又提着大袋零食和水果上門，還有一個機器人禮盒。

姜雯兒子一見，樂得手舞足蹈，上去就把禮盒抱在懷裡。

被姜雯媽看見，老太太暴脾氣一下就上來了，從小家夥手裡奪過禮盒扔到季麗華面前，氣呼呼地說：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送不要送，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怎麼着？你想讓我閨女被人舉報說她收家長賄賂？還是顯擺你掙得多？”

季麗華當場就愣在那。

老太太像炮仗一樣，繼續喋喋不休：“再說了，你花的這些錢有多少是幹淨的，還不都是靠忽悠那些男人掙來的？

我們不缺你這些東西，幫你看着妞妞也不是圖你什麼好處，就是看着妞妞心疼，怎麼有你這麼個媽，好好一個孩子，背上個私生子的名聲。”

……

話越說越難聽，季麗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她慘白着一張臉，抖着嘴唇蹲在地上撿老太太扔過來的東西，還沒收拾好，就聽到“轟”的一聲。

剛才還勁勁兒地說她這個不好那個不好的老太太，此刻已經躺在了地上，雙目緊閉，一臉痛苦。

顧不上收拾，季麗華趕緊打了急救電話，又按照以前刷手機時學到的步驟做了急救。

姜雯趕到醫院時，老太太的手術已經做完了，突發腦梗，要不是季麗華在身邊，人肯定就過去了。

醫院走廊裡靜悄悄的，季麗華斷斷續續地給姜雯講着事情發生的經過。

講到最後，季麗華小心翼翼地問：“你們都知道我是小三，知道妞妞是私生子，所以你們都看不起我，是嗎？”

姜雯的語氣很差：“你選擇走這條路的那天就該知道，以後會一輩子遭人白眼，如果不是你走錯了路，妞妞應該會有一個正常家庭，也不用跟着你颠沛流離。”

“既然說到這了，我就多說幾句，你看看你那店開的，洗頭就不能好好洗嗎？非要跟人調笑，你讓妞妞看到了怎麼想？”

“你想着把妞妞送到我們店裡來寫作業，說明你心裡是有數的，知道那環境不好，那你怎麼就不能正常開店，或者換個工作？”

姜雯的指責滔滔不絕，季麗華一直聽着。

後來她捂着臉甕聲甕氣：“如果我能選，我也不想讓妞妞被人說成是私生子，她長到六歲，我才知道我和她爸的一切都是笑話。”

“我家裡條件不好，父母還重男輕女，我很小就出來打工了，在理發店做學徒。”

“那時候每天都是給客人洗頭發，妞妞爸經常去，我們就認識了。”

“後來我們談戀愛，辦酒席，又生了妞妞，直到妞妞六歲，突然有個女人找上門，罵我是不要臉的第三者。

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妞妞爸是上門女婿，老婆家裡人人都壓他一頭，他才在外面找了我。”

“事情敗露，他在我面前給他老婆下跪認錯，保證以後不再和我們聯系。

可是背着他老婆，他又回來找我，想要我繼續偷偷摸摸地跟着他。

我是沒辦法了，才帶着妞妞離開，這兩年我一直躲着他，到了這才算定下來。”

季麗華的聲音不大，可姜雯字字句句都聽得真切，她沒想到這中間還有這麼多事。

“當初沒領證嗎？不然怎麼會發現不了他有家庭。”姜雯追問。

“那時候我年齡不夠，後來生了孩子，也一直沒去補，我不提，他怎麼可能會提。”季麗華苦笑。

“你知道周圍的鄰居怎麼議論你，那你為什麼不澄清呢？”

“人人都這麼想，我有幾張嘴能說得過來？就算我說了，又有幾個人信？有這時間，我還不如多想想怎麼掙錢養活自己和孩子。”

季麗華說得雲淡風輕，可眼淚卻已經悄無聲息地落下來。

“除了理發店，我也幹不成别的事，你們都說洗個頭還要陪聊賣笑，可我想問問你們，服務行業，哪一個人不得這樣？

難道要我整天拉着張臉嗎？我不偷不搶，怎麼就不正經了？”

季麗華的質問，讓姜雯心頭發顫。

那場聊天之後，姜雯看季麗華的心态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倆人的關系也變得親近了不少。

兩人也互相加了微信。姜雯本以為像季麗華那樣愛美的女人，朋友圈裡應該多是自拍，卻不料全是孩子和工作。

有妞妞看書的側顔、妞妞舉着畫的笑臉，半夜清掃理發店的照片以及配文“今天客人太多，忙完已經是半夜，回到家，妞妞已經睡着，看着她可愛的睡臉，才覺得一切辛苦都值得”。

姜雯心裡有些觸動，季麗華真的是一個認真生活，并且全心全意愛着女兒的女人。

時間又滑過去大半年，那天姜雯從其他學校參加研讨會回來，拎着妞妞愛吃的糕點去季麗華店裡，正好碰到有人在搗亂。

有兩個女人把店裡所有東西都砸爛，還有兩個女人把季麗華逼到角落裡打罵，其中一個高個子女人逼問季麗華。

“你把我老公藏哪了？除了找你和那個賤種，他沒地方可去！

他膽兒肥了，敢跟我提離婚，我告訴你，你們做夢，這輩子他都得跟我綁在一起過！”

縮在角落裡的季麗華不停重複着：“他沒來找我，我們已經很久沒聯系了，我現在真的不想再和你們扯上任何關系。”

可那女人就好像聽不懂一樣，開口閉口都是髒話。

店門口圍了一圈人，姜雯隻覺得氣血上頭，她大吼一聲：“全都給我住手！”

“找不到老公你不去報警，在這鬧什麼呢？你老公當初騙她說是單身，這事兒你不早就知道了嗎，怎麼現在還把氣往她身上撒呢？”

“她一個女人帶着個孩子，搬家一千多公裡，就為了離你們遠點，你現在自己跑來告訴她說你老公要跟你離婚，你是叫她再重新回去跟你搶男人？”

姜雯一張嘴叭叭個不停，把她平時給學生們上課的勁頭都拿出來了，總算唬得那幫女人面面相觑，最後半信半疑地離開。

臨走之前，姜雯還舉着手機替季麗華要了一筆賠償：“店砸成這樣，不賠償今天就都别走了，正好還要跟你們算算人身傷害怎麼補償。”

高個子女人氣哼哼地給姜雯轉了賬，帶着她的打手憤然離開。

她走後，季麗華竟然笑了：“人民教師教育起人來果然有一套啊。”

姜雯也笑：“學以緻用嘛。”

倆人看着一地狼藉，嘻嘻哈哈一陣後，一起收拾起屋子來。

季麗華問姜雯：“為什麼幫我？你不是特看不上我這樣的嗎？”

“不管你跟我說的那些事是真是假，至少你帶着孩子離開渣男想要重新開始是我親眼所見，你是個努力的媽媽，這一點就值得我高看你。”

“還有，就像你自己說的，不偷不搶不犯法，那你就是正當的，我戴的那副有色眼鏡可真醜。”

“最重要的是，我的不幸不是你造成的，我怎麼能把這些情緒轉嫁到你身上去，真該死。”

姜雯的自我反省逗樂了季麗華，她噗嗤一聲樂起來：“姜老師，以後咱們互補吧，你教我文化，我教你打扮自己，日子要五彩缤紛的才快樂。”

姜雯點頭，她想，等會兒收拾完了還要回家說服她媽那個别扭的老古董，女人何苦為難女人，更何況是同樣經受過痛苦的女人。

既有感同身受的苦，就該體諒各自的難處，理解各自的選擇，而不是人雲亦雲的踐踏。

互相支棱起來，這日子也有盼頭些，何必整天怨她怨你，自己活開心了，才是最要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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