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看過話劇嗎?
話劇是什麼呀?
在一列從山東開往北京的火車上,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士正和一個恬靜的小姑娘交談着。
得知話劇是什麼後,小姑娘不禁有些驚奇地說:還有光說不唱的樣闆戲啊。
這個小姑娘,就是後來的著名演員杜甯林,中年男人,則是中央電視台著名主持人陳铎老師。
杜甯林這個名字,對很多人來說都是比較陌生的,但如果看過“女人命運三部曲”之一的《辘轳.女人和井》,一定對裡面的“狗剩媳婦”記憶深刻。
“狗剩媳婦”的扮演者,正是杜甯林。
那次在火車上的巧遇,讓杜甯林無意中走進了表演的殿堂。
陳铎老師,也成了她表演的啟蒙老師,助她在表演的路上越走越遠。
杜甯林是北京人,1957年10月出生,父親是一名老軍人。
到杜甯林出生時,父親已經在部委工作了,家庭條件相對優越。
杜甯林的這個名字,在老革命父親那裡有着特殊的意義,也記錄着一段特殊的曆史。
“甯”和“林”是從列甯和斯大林中各取一個字,再加上“杜”姓,就成了杜甯林的名字。
杜甯林的母親是山東人,每年母親都會帶着她去山東看望外婆。
外婆慈祥善良,天性樂觀,杜甯林很喜歡去外婆家。
初中畢業後的暑假,杜甯林又去外婆家了,不過這一次,她是第一次一個人出遠門。
在回來的火車上,杜甯林的旁邊,坐着一位和外婆差不多年紀的老奶奶。
老奶奶很健談,讓杜甯林覺得特别親切,一路上對老奶奶也是特别照顧。
攙着着她上廁所,幫她倒水,把自己的東西分享給奶奶吃。
不明白她們關系的,還以為是祖孫倆。
到達天津站後,老奶奶要下車了,杜甯林又幫她把東西提下車。
在杜甯林的的這節車廂裡,有一個人一直默默地在關注祖孫倆,他就是中央電視台著名主持人、播音指導,陳铎老師。
不過那時陳铎在廣播事業局,中央電視台也還未成立。
陳铎一開始也以為杜甯林和老奶奶是祖孫倆,但看到老奶奶下車了小姑娘卻沒有下車,于是好奇地問了一下。
一問才知她們隻是在路上偶然相遇。
善良的人總是會有好報的,至少當時的杜甯林是這樣。
陳铎看這個小姑娘這麼善良,于是就和她聊了起來。
那時杜甯林正在為将來發愁,因為高中畢業後,她就要去插隊了。
看到這個善良的小姑娘頗有藝術天分,陳铎打算幫幫她。
于是他們聊起了樣闆戲,聊起了話劇。
到下車時,杜甯林已經決定跟着陳铎老師學話劇表演了。
那時她怎麼都沒有想到,這次偶遇,會改變她的一生。
但人生就是這樣,到處都充滿偶然,而我們的命運,就是在這樣一次一次的偶然中,悄然地發生着改變。
杜甯林家沒有人從事表演藝術,當父母得知在火車上遇到的一個人,要教女兒話劇時,全家第一反應就是遇到了騙 子。
父母不放心,卻又覺得這是一個機會,如果跟着這個老師學習,能夠考上哪個文工團,對女兒的前途自然是好的。
杜甯林父母
而且,杜甯林也希望有一天能像父親一樣穿上軍裝。
第一次去上課時,杜甯林是由父母一起送去的,當看到陳铎十分專業地教女兒時,夫妻倆才稍稍放心。
但父親杜文鬥還是暗中調查了一下陳铎,最後得到的結論是陳铎在單位是一位十分優秀的播音員,人品不用懷疑。
就這樣,父母才放心地把杜甯林交到陳铎手上。
每個周末,杜甯林都踩着單車,去廣播事業局,有時是陳铎老師教她朗誦,有時是陳铎老師請的其他老師,教她話劇和唱歌,舞蹈等等。
一邊上學一邊業餘學習,持續了一年多後,陳铎老師鼓勵她去報考文工團。
從此,隻要知道哪個文工團在招生,杜甯林都要去試一下。
戰友話劇團,總政文工團,空政文工團等團體的招生考試中,都曾留下杜甯林的身影。
每次去考試,杜甯林在台上,陳铎老師就在台下。
回來後,陳铎老師就會指出今天的表演哪哪不好,哪哪可以放大,手把手地教她,争取一次比一次好。
可一試不中,二試考不上,三試四試還是沒有結果。
杜甯林的一顆火熱的心,也在這一次又一次的考試中,慢慢冷了下來。
她甚至想放棄,大不了和大多數年輕人一樣,去廣闊的農村發揮光和熱。
不久,煤礦文工團招生的消息,又傳到了杜甯林這裡。
經過前面幾次失敗的經曆,杜甯林有些洩氣了。
但鄰居卻說了一句,有棗沒棗打一杆子。
聽了這句話,杜甯林還是報名了。
當年一起報名的,還有著名演員楊青,後來和杜甯林成了好朋友。
隻是那一次楊青沒有被錄取,隻有老老實實去插隊,直到兩年後考上中戲。
當杜甯林趕到的時候,很多和她年齡差不多的學生,正在進行歌舞表演。
自認為學了話劇的她,覺得這些太小兒科了。
于是,她向一個小孩打聽,找到了話劇招生組。
招生組卻說考試已經結束了,即使她表現得再優秀,也不可能被錄取了。
既然沒有希望被錄取了,杜甯林決定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得知裡面的幾位都是主考老師時,她懇請幾位老師給她一次表演的機會。
明知道已經沒有希望了,卻還堅持要表演,老師們同意了。
于是,二樓的考試大廳響起了杜甯林清脆的聲音,她為考官們朗誦了一首詩。
因為沒有思想負擔,杜甯林全心投入,深情并茂地朗誦完了那首詩。
樓下很多參加面試的學生,都被二樓傳出的聲音吸引了。
念完之後,主考老師拿出一個小本,讓杜甯林留下電話,叫她回去等通知。
就這樣,在高中的最後一年,杜甯林被煤礦文工團破格錄取了,成了一名話劇演員。
多年後,杜甯林回憶起這一段經曆,依然感慨不已。
如果當初沒有争取,她的人生可能會是另一副模樣,至少,沒有那麼快登上表演舞台。
好不容易才争取來的機會,杜甯林十分珍惜。
團裡的演員大都表演經驗豐富,對話劇樣闆戲唱歌主持等等,都不在話下,人人都是多才多藝。
杜甯林沒有上過台,更沒有表演經驗,但她有一顆積極向上的心。
她不甘落後,那時團裡的演員們經常要下基層演出,杜甯林不放過任何一個演出的機會。
一開始,她隻是一個背景闆,慢慢地,她開始有幾句台詞了。
再後來,隻要是去偏遠地區表演,杜甯林都積極報名參加。
去偏遠地方的演員相對較少,但演員的機會較多。
她在井下表演過,也在風雪交加的露營地表演過,凍得手發抖,臉生凍瘡。
她一點一滴地積攢着表演經驗。
慢慢地,她成了煤礦文工團的骨幹,也成了她曾經羨慕的那些演員。
1986年,經過單位推薦,杜甯林考上了中央戲劇學院幹部表演班。
這是中戲自1954年以來,第二次開設幹部表演班,機會十分難得。
杜甯林也十分珍惜這次機會,她把剛剛出生76天的兒子葉涵送進了托兒所,自己拖着行李就去中戲報到了。
哪怕中戲就在北京,但杜甯林回家的次數卻少得可憐。
那時學校給幹部表演班的作業十分繁重,要求每個星期出一個小品。
除了每天必須的練功,杜甯林很多時候,都是和同學們在外面收集素材。
她們去過工地,去過美容院,還體驗過環衛工人的生活。
在中戲學習2年,盡管很辛苦,但杜甯林進步很快,最後以優異的成績結業。
優秀的人總是容易被人關注,剛畢業沒多久的杜甯林,就接到了校友田成仁老師的電話。
巧合的是,田成仁老師是中戲第一屆幹部表演班的學員,杜甯林是第二屆學員。隻不過這中間,相隔了30年。
《籬笆,女人和狗》播出後,引起了巨大的社會反響,并因此獲得了“飛天獎”。
但在這部劇中,扮演“狗剩媳婦”的是一個業餘演員,等到拍攝《辘轳,女人和井》的時候,“狗剩媳婦”的戲份增加了,需要一個專業演員來扮演“狗剩媳婦”。
在劇中扮演“葛老漢”的田成仁老師,想到了杜甯林。
這是杜甯林的第一部電視劇,因為有《籬笆,女人和狗》這塊珠玉在前,而且杜甯林是後面才進組了,因為她壓力特别大。
話劇演員出身的她,在拍攝的時候,經常找不準機位不說,很多時候,她用力過猛的表演,也被導演一次次否定。
但決心把表演舞台擴大的她,不懂就問,不會就學。
在大家的幫助下,杜甯林扮演的“狗剩媳婦”,雖然潑辣,卻不讨人厭,雖然經曆各種磨難,卻有一種活着的“勁頭”,這股勁頭,讓人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杜甯林把“狗剩媳婦”的特點,完美地展現在了觀衆面前。
觀衆也認準了杜甯林這個演員,“狗剩媳婦”從此成了她的另一個名字。
憑借這部劇,杜甯林獲得了“飛天獎”最佳女配角提名,這個提名,讓杜甯林這個名字,開始被大家熟悉。
“狗剩媳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農村媳婦,之後,杜甯林又接連接了好幾部農村戲。
而她,似乎也定格在了隻能拍農村戲的框框裡。
但一部《鬼丈夫》卻又讓觀衆見識到了杜甯林的另一面。
在80、90年代,瓊瑤劇簡直是神一般的存在,
《婉君》《梅花烙》《鬼丈夫》《水雲間》《蒼天有淚》《還珠格格》等等,幾乎隻要參演了瓊瑤劇的演員,都紅起來了。
杜甯林也不例外,在《鬼丈夫》中,她飾演樂梅的母親。
如果不是看演員表,你根本不會發現,這個演員,居然是“狗剩媳婦”。
很多觀衆都以為她是台灣演員。
兩個截然不同的角色,從中看不到一點杜甯林身上的痕迹,她紮實的表演功底,由此可見一斑。
與事業蒸蒸日上相反的,是杜甯林的婚姻亮起了紅燈。
當人生的天平偏向事業時,對家庭的忽略,就不可避免了。
由于常年在外拍戲,兒子兩個月就被她送到了托兒所,從幼兒園開始就全托。
杜甯林對兒子愧疚,對另一半何嘗不是如此。
那個另一半眼中的“小杜”,因為忙于事業,兒子還沒上小學,丈夫就向她提出了離婚。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不管在外面多苦多累,想着有家庭這個大後方,總會心安不少。
現在,這個大後方陡然塌了,再也沒有可依靠的人了,她隻有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扛起生活的重擔。
本以為兒子全托,可以騰出更多的時間來拍戲。
但沒想到,母親卻因為一次意外,永遠地癱瘓在床。
作為女兒,杜甯林隻能推掉一些戲約,給母親喂藥,推她出去散步。
哪怕請有保姆,杜甯林還是盡量抽出時間來陪母親,盡力做到一個女兒應該做的。
因為常年卧床,母親大便很不正常,大部分時候,都是要靠杜甯林用手去摳。
母親卧床10年,是杜甯林最艱難的10年。
正在讀中學的兒子,因為差幾分,曾想讓母親花5萬進一所更好的高中。
但這個建議,卻被杜甯林否決了。
家裡沒有男人,杜甯林是想将兒子培養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遇事自己去想辦法。
但才十幾歲的葉涵,怎麼可能理解母親的良苦用心。
他和母親賭氣,一個暑假都不怎麼理她。
多年後,杜甯林為自己當初的這個決定後悔不已。
當時5萬雖然比較多,但擠一擠還是能拿出來的。
如果當時讓兒子去另一所學校,高考成績會不會更好一些呢
好在高中畢業時,兒子順利考上了山東大學法學系。
研究生畢業後,葉涵成了一名律師,後又考入香港中文大學,攻讀博士學位。
從小到大,父親不在身邊,母親忙于工作,這養成了葉涵獨立的性格。
他特别有主意,高考填志願時,他毫不猶豫選擇了法學這個專業。
哪怕進娛樂圈,可能會得到媽媽的照拂,但他卻想自己闖出一片天。
小時候對媽媽不理解,到讀大學時,每年寒暑假,葉涵都會到劇組給媽媽當助理。
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他漸漸理解了母親的不易。
有一次,杜甯林在片場不小心骨折了,得到消息的葉涵,連夜飛了過來,細心地照顧母親。
母子間的感情,羨煞旁人。
當看到母親骨折還要繼續拍戲時,葉涵頭一次感受到了母親的不容易。
為了這個家,為了他,母親比演藝圈的同齡人臉上皺紋更多,這讓葉涵心疼。
他努力學習,積極工作,想用自己的成績,來回報母親。
現在,葉涵已經成了律所的合夥人,參與了很多有影響力的案件。
杜甯林每次提到兒子,眼中都是掩飾不住的自豪。
進入新世紀後,杜甯林的角色類型,慢慢轉向“媽媽專業戶”了。
她演過王凱的母親,張嘉譯的母親,洪劍濤的母親等等。
除了活躍在影視劇中,杜甯林依靠活躍在話劇舞台。
這麼多年,她的工作單位,也一直都在煤礦文工團。
2011年,杜甯林獲得了話劇界的最高獎——金獅獎,也是對她多年話劇表演的一個肯定。
母子倆事業齊頭并進,可杜甯林最擔心的,還是兒子的終身大事。
一轉眼,兒子都三十好幾了,但對于個人問題,卻一直不着急。
杜甯林離婚三十多年,但為了兒子,這些年她的感情一直是一片空白。
因此,她特别希望兒子能早日成家,那自己多年的辛苦,也算是值得的。
但葉涵這些年卻一心撲在事業上,他忙得沒時間在片場陪母親,有時甚至忙得沒時間回家。
杜甯林隻有在兒子回家時,不停地催促。
但說的次數多了,葉涵也煩了,他說自己對另一半的要求很簡單,對母親好,和自己有共同話題。
母親的一生太不易,他想好好孝敬她,因此也希望另一半,也能孝敬母親。
葉涵的這個條件,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
杜甯林幫兒子物色了好幾個姑娘,可卻沒有一個成功的。
到後來杜甯林也想明白了,強扭的瓜不甜,可能葉涵哪天想明白了,想成家了,那時另一半自然就會出現吧。
女人不易,單身女人更不易,離異帶着孩子的女人就更辛苦不易了。
對于兒子,杜甯林這個做母親的,其實是不合格的。
為了事業,葉涵幾個月就送進了托兒所,之後的求學生涯也全部是寄宿。
這對任何一個孩子來講,都是極其殘酷的。
但作為一個媽媽,杜甯林何嘗不無奈。
好在葉涵長大後不僅理解母親,而且還成長為一個特别優秀的人。
這是杜甯林一生最寶貴的财富,這是任何東西都換不來的。
這是杜甯林的幸運,也是對她單身多年最好的回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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