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武兵

故鄉，在記憶裡盤着我思念的根

這個季節

該聞到故鄉滿地麥香

可那些熟悉的土地已經城鎮化

沒有了昔日麥浪滾滾的景象

沒有了喜歡“咯咯”地

淺吟低唱的竹花雞

沒有了轟轟烈烈撲向湖水的鴨群

那些記憶中的鄉村氣息

化作了社區的風貌

失去童趣充實的“故鄉”

即使變成一個記憶的詞

還是那樣親切地住在心裡

我的根植入夢中家園

熱乎乎地伸展真情

總有那隻停落在芝麻花上的紅蜻蜓

給我重述童年的故事

總有媽媽采摘紅菜苔的身影

催我想起餐桌上的菜肴

總有喜鵲啄食苦楝果的聲音

傳播季節裡的寂靜

意境被啄得很深

鬥轉星移，物易人非

故鄉在我心裡住着

就不隻是一個時過境遷的地址

那些鮮亮的野花野草和精明的野兔

那些根植于靈魂裡的稻香麥香

還有蝴蝶似的豌豆花

那些曾經忙忙碌碌的燕子和蟬鳴

那些麼公麼婆和一些已經走遠的老人

很難讓記憶枯萎

念着“故鄉”這兩個字

總有難舍的鄉情，明朗地歸來

撫慰心靈

那群白鵝是下凡的仙子

奶奶喜歡養白鵝

說它是下凡的仙子

羽毛是從天上帶來的雲朵

柔和的光澤沾着瑤池的水珠

很神秘的丹頂

是王母娘娘賞賜的瑪瑙

我就是在奶奶編輯的神話裡

從小愛與白鵝為伍

看它走路的樣子

像大腹便便的白袍将軍

笨拙又神氣

看它食草時的快樂與活潑

興奮地唱着禽類的歌謠

騎在牛背上的鄉娃

情不自禁地随聲唱和

最是鵝群撲向水塘的時刻

濺起蛙聲一片

像夢裡壯觀的瀑布

瀉下一葉葉小帆

那時

我饞碩大碩大的鵝蛋

終是忍着不說

不鬧，也沒哭

我知道它的金貴

它是奶奶的錢袋子

白鵝像命一樣

牽着奶奶的心神

如今

想起故鄉的白鵝

夢裡有快樂

也有疼痛

那深入靈魂的滋味

扯心扯肺

夢裡，那一聲聲雞鳴

故鄉，有時是母親養的一群雞仔

這些可愛的生命從蛋殼裡鑽出來

就在母親的吆喝聲裡叽叽喳喳

快樂我的童年

我會從麥地裡找回很多很多細米草

讓它們盡興地啄食和嬉戲

童話一樣的場景

至今還留在心裡走動

總也忘不了那隻龐大的雞籠

擱在床前陪伴我的夢

夏夜，月光從敞開的房門湧進來

照着黃鼠狼在籠前轉悠

比狐仙的故事還生動

偶爾，也有菜花蛇鑽進籠上的雞窩

偷吃尚未撿拾的雞蛋

驚擾籠裡的雞群

那種騷動的恐慌

一夜難安

似乎它們的命運

連着我的脈搏

在童年的故鄉

那時不懂得憂愁

更多的回憶是快樂的

最是一雞引領群雞鳴的聲勢

此起彼伏的情景裡

含着百鳥朝鳳的雄偉

描寫鄉村的熱鬧和繁榮

屬于母親的這群雞很活潑

擱在她的心上

也擱在我的夢邊

習慣了有雞群伴眠

總感覺那一聲聲雞鳴

難舍難離

讓夢很美

龜曬背，曬出滿塘風景

奶奶喜歡靠在竹椅上

陽光讓她眯縫着雙眼

看幾隻淘氣的烏龜

趴在露出水面的石頭上

曬背

兒時

我偎在奶奶膝前

承襲着她的愛好

也喜歡看烏龜趴在石頭上曬背

曬出鄉間的溫暖

在村邊這塊池塘裡

水族世界的生活豐富多彩

有時，龜與同伴親近

有時，水鳥會趕來赴約

初荷出水，鋪滿晶瑩的水珠

迎接陽光的照耀

奶奶已經沒齒的嘴裡

含着許多龜的故事

比眼前的池塘還古老

神秘而生動

龜曬背，曬出好多龜趣

也曬出滿塘風景

李武兵簡介：

原名李武斌，筆名春晖，先後任職于鐵道兵文化部、總政群工部，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中國現代格律詩學會理事，著有詩集《三月梨花飛》《鄉戀》《瑰寶集》《藍色的戀情》《愛心之吻》《李武兵抒情詩選》(上下冊)，散文集《太陽鳥》，長篇紀實文學《自然之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