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拔牙，也能危及生命。這不是駭人聽聞，今年65歲的廣州老人陳昌傑對此有了切身的體會。他年前在小診所拔了個牙，沒有注意好後期的消炎處理，隻在牙龈位置出現的厭氧菌，竟順着血流囤積到了他的腦子裡。細菌引發的顱内膿腫一直脹大到了雞蛋大小，破潰，幾乎要了他的命。

暨南大學附屬第一醫院神經外科張茂營主任将其收治後，迅疾為他進行了微創的神經鏡手術，老人這才轉危為安。“其實牙齒、口腔才會滋生的厭氧菌非常容易消滅，幾元錢的甲硝唑、替硝唑就能很好地将其殺死。拔牙、牙痛、口腔炎症患者，還是非常必要做好口腔、牙齒衛生，避免厭氧菌入腦。”

正規口腔醫院裡拔牙，一定會做好清潔防護和事後的抗菌、消炎處理。（文圖無光）

腦袋裡發現巨大腫物

一度被認為是腫瘤

今年3月初，家住廣州天河的陳伯伯突然在家中嘔吐，随後意識不清，家屬緊急送往暨南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就診。收治的神經外科迅速安排了影像檢查，提示患者右側額葉有巨大腫物。

“一開始我們還以為是顱内腫瘤，直到後續做了核磁共振，才較明确判斷出困擾老人的是一個膿腫，足足有雞蛋大小。”

入院第二天，老人的症狀開始慢慢變差，口齒不清、谵妄、躁動、易怒，整個人的肌張力非常高，典型的相關神經中樞受到侵犯的表現。“可此時老人還是沒有出現一般細菌感染會出現的發熱現象，在對症處理之後，我們立即為其進行了腰椎穿刺，取出腦脊液送檢驗科明确診斷。”

當天下午，老人的情況更糟了，人已經計入到了意識模糊，說話毫無邏輯的狀态了。而且，老人發熱了。“必須馬上安排手術”，神經外科張茂營主任第一時間對患者進行了手術治療，通過相對微創的神經鏡手術，團隊一共從老陳的顱内抽取了近六十毫升淡綠色膿腫。并用生理鹽水反複沖洗腦室，将原有被污染的腦脊液置換出來。

病情可謂來勢洶洶，患者甚至一度出現休克并危及生命，這幕後真兇究竟是什麼？治療團隊必須一探究竟，以便于手術後的後續治療。

神經外科手術（文圖無關）

快速檢測發現厭氧菌蹤迹

它隻可能來源于牙龈

為了追根溯源，做到及時診治和治病除根，張茂營主任第一時間采集了手術中膿液标本進行傳統病原學培養和宏基因組高通量測序，第二天報告結果是“牙龈卟啉單胞菌”。送檢到臨床微生物實驗室的膿腫穿刺液标本也提示有細菌生長。但是在連續培養2天後，培養基上并未發現有細菌生長。測序和細菌培養呈現出了截然相反的結論，這讓人困惑不已。

憑借多年工作經驗所造就出的敏銳“嗅”覺，臨床微生物實驗室餘廣超副主任技師迅速“嗅”到了一絲線索，并在第一時間做出了預判，猜測這株菌極有可能是一株厭氧菌，于是加做了厭氧培養，直至第三天才觀察到有細小菌落在厭氧培養基中長出。實驗室進行了傳統生化鑒定測序和分子鑒定，最終結果反饋與高通量測序結果一緻，是專性厭氧菌“牙龈卟啉單胞菌”。

高被放大後的細菌面貌，這種病原微生物嚴重危害人類的生命健康。南都記者 何玉帥 攝

有了這個“真兇”，在随後針對患者的治療中選取了專門針對厭氧菌的抗生素——“甲硝唑”，再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患者體溫慢慢到正常，并且意識也慢慢恢複，現在患者已經能夠自主生活仿佛一切從未發生。

人類的大腦有血腦屏障保護，怎麼會讓隻會生長在口腔、牙龈位置的細菌進入？

為了繼續尋求真相，臨床醫生與微生物實驗室進行了有效溝通并詳細詢問了患者的病史，發現患者年前曾到小診所進行過拔牙手術，并在年後逐漸開始出現頭通，直至出現昏迷才被家屬送往醫院治療，該病史與實驗室檢查到的細菌所能夠引起的臨床症狀完全吻合。

“較大概率是由于患者不規範拔牙，導緻口腔定植菌‘牙龈卟啉單胞菌’入血造成血流感染，進而累及的顱内感染。就此，确證了該菌就是引起此次病症的真正病原菌。”

張茂營表示，随着現代人們生活習慣、衛生狀況的改善，腦膿腫這一疾病的發生率已經非常低，“陳伯伯的膿腫來源于口腔細菌感染，這提示口腔衛生潔淨的重要性，同時對于拔牙和拔牙後的抗菌治療，也需要予以高度重視。”

拔牙不是小事，也需規範對待

張茂營表示，牙龈卟啉單胞菌是人類牙周病的重要厭氧緻病菌，存在于牙龈溝。

正常牙龈溝是2毫米左右，如果牙龈溝達到5毫米，就稱為“牙周袋”。這3毫米的空間，就可以“藏污納垢”，會讓牙龈卟啉單胞菌有了潛伏的空間。當拔牙前未進行牙齒清潔、消炎，它們就會随着傷口的血液進入人體血管内，随血液循環播散到各個器官。

陳伯伯正是因為沒在正規醫院就診，未經嚴格的拔牙前準備流程，導緻該菌随血流播散到腦組織中，引起顱内感染，差點丢掉了生命。

“拔牙還有一些注意事項，比如在女性的經期前後、有感染未痊愈、服用抗凝藥物後等等情況，都不适合拔牙。有些事情雖然小，不太能引起注意，但往往又是引起嚴重事件的關鍵點。”

采寫：南都記者 王道斌 通訊員 張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