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了一個年紀，應該順時而為地做這個時間該做的事。佟大為到了為人夫、為人父的年紀，他聽從内心的選擇，沒有拒絕那些陸續找上來的父親角色。《消失的孩子》是一部在佟大為的演戲履曆中很少見的家庭救贖懸疑短劇，他飾演的父親楊遠，因孩子走丢而自責，家庭受到毀滅性打擊，也卷入一個三線交織的更大謎團中。有讓人後背發涼的詭案，也有讓人細思極恐的真相，佟大為抹掉了自己身上的精緻感，用“糙”去演繹這個被命運推着走的父親。

在一個多小時的交談裡，佟大為多次提到“順時而為”，做自己能做的事情，演這個年齡段可以勝任的角色。沒有哪種角色是大家認為他理所當然“得心應手”的，他不忌諱談起演員身上的“脆弱”，在演戲中丢失自信可能就是幾秒的事。

人在少年時，想的總是怎麼“做好”，但現在得跟“沒做好”和平共處，偶爾抓住上天給予的神來之筆，保持勤奮，也接受庸常。

這些年，大家看着他從《奮鬥》裡的熱血小夥，逐漸成長，成為都市劇裡家喻戶曉的“好爸爸”，成為張藝謀、吳宇森、陳可辛等大導演愛用的演員，也成家立業、成為父親。佟大為說，對自己選擇的這份事業，對握在手中的美滿婚姻，多想想自己的“發心”，發自熱愛，老天就不會不眷顧你。

《南都娛樂》2022年第17期封面人物：佟大為。

一個早起的周六早晨，我們撥通了佟大為的電話，那是他乘車前往市郊拍攝地的一兩個小時路程上。犧牲一點打盹兒的時間，他愉快地聊起了9月他帶來的懸疑短劇《消失的孩子》。那是他很早便看過小說、很喜歡且被打動的生活情感類懸疑故事。作品裡有豐富的生活細節和嚴密的心理推理，探讨人性在善惡之間的遊移、小人物在生活重壓之下的内心困境，有詭谲，也有溫情。他毫不猶豫接受了導演的邀請，出演一位掙紮在生活泥潭裡的父親的角色。

我們的話題便從他這次劇中的楊遠，到去年《小舍得》裡的夏君山、《虎媽貓爸》裡的羅素，這些年他演過的無數父親角色聊起。很多演員也許會為某種标簽而苦惱，佟大為心裡沒有被這些标簽困住，也不會故意繞道而行。《消失的孩子》導演趙小鷗、趙小溪說，當初選演員時，腦海中浮現出佟大為充滿親切感的臉龐，天然符合導演心目中對“爸爸”的想象。我們和大為聊天的過程中，也感受着這份讓人愉悅的親和力，讓人不由想起自己身邊的大哥，或有着可靠肩膀的父親，會為那份含蓄細膩、溫暖而不張揚的力量而心動。

《消失的孩子》裡，佟大為飾演一位遭遇了孩子走丢的父親。

在更早的青春記憶裡，佟大為是那個有才華、有激情、非常努力，但也敏感脆弱的年輕人，他是許許多多那樣的年輕人的集合體。2003年，電視劇《玉觀音》讓佟大為被全國觀衆所熟知。憑借這部劇，他獲得了第22屆中國電視金鷹獎觀衆喜愛的電視劇男演員獎，也是從這時候開始，屬于佟大為的演藝道路，越走越寬。《奮鬥》《與青春有關的日子》《中國合夥人》等作品映照了他在事業上的奮鬥與拼搏，趁年輕揮灑着青春的汗水和淚水，他在诠釋别人的人生，也在彰顯自己獨一無二的人生。

歲月不饒人，當初意氣風發的小夥兒，如今也已步入不惑之年。現實中的他是一位好丈夫、好爸爸，和太太關悅結婚15年恩愛如初，再瑣碎的生活也沒有消磨掉愛情裡應該有的甜蜜和驚喜。他會留着15年前與太太領證結婚時穿過的花襯衫，每年卡點在社交平台曬合照慶祝這愛情的紀念日。每當兩人合體再拍年輕時的同款合照，總會有溢出屏幕的幸福。正因為在婚姻和家庭中始終如一的親和與溫暖，讓佟大為成為導演心目中毋庸置疑的“中國好爸爸”。

佟大為與關悅15年前領證結婚時的合影。

他是形象優質的偶像，是影視劇的收視保證，也是一個不失人間煙火的普通人。佟大為一直保持着君子淡如菊的狀态，被觀衆熟知，卻很少被熱議，準确來說他不是常規意義上的“偶像”，“演員”這個标簽更适合他。二十多年的演藝經曆，看似順風順水，背後其實潛伏着強烈的危機感，“因為對于每場戲呈現的未知，帶着一點興奮，每天拍戲就像戰鬥一樣。”他在角色中不斷去體悟、去成長，他說演員和角色融為一體的過程就像穿越一條小小的隧道，坎坷無法避免，但穿過去之後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還提到“應”這個字，《消失的孩子》裡有幾處演得很帶感的細節，他說是演員與上天之間的“感應”，這種感應來自于對角色的深入理解，“有點像神來之筆。”

随着年歲增長，佟大為坦言心态發生了很大的轉變。他學會了與“沒做好”和平共處，不再耿耿于懷自己達不到的狀态。在他看來，演戲和做人是完全相通的，都要遵天道，秉承仁義禮智信。不管從事什麼職業，“發心”很重要，初心一旦走偏，事事不順就是早晚的事。專訪過程中，佟大為就像身邊的長輩，用最簡單的話講述發人深省的至理名言，“練功這件事，一日不練天知地知，三日不練自己知，三日以後身邊人全知”、“陰陽調和是人最好的狀态，不要熬夜，太陽出來了就不要在床上待太久”……

如今，佟大為主演的優質作品《消失的孩子》正在熱播。該劇的質感與市面上大多數懸疑作品不同，它線索複雜，緩緩的節奏卻将懸疑氛圍感拉滿，當所有人物在最後交集，真相才會浮出。佟大為在劇中的一句獨白：“我努力想成為一名好父親，但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令人心疼，也讓人想看透并擊破他内心的重負。下半年，佟大為還有一部法律題材的重磅之作《公訴精英》待播。他飾演的刑警隊長何陸源在複雜的案件漩渦中尋找真相，與師妹迪麗熱巴合作，又将帶來怎樣的驚喜，值得拭目以待。

南都娛樂×佟大為

“保持‘發心’很重要，把心放正才能把事幹好”

迎難而上

“如果能早點穿越這條隧道，就能更早見到光明，與角色更近”

南都娛樂：你在《消失的孩子》中飾演一位父親，但新作不是一部單純講述家庭教育、親子關系的作品，它融合了懸疑的元素。能談談你選擇這部劇的初衷嗎？

佟大為：我覺得人到了一個年紀，應該順時去做事情。我到了這個年紀，适合的角色不像10年前，那會可能更多演年輕人談戀愛。而現在到了為人夫、為人父的年紀，之前在《小舍得》《我們的婚姻》等演了幾個爸爸的角色，所以導演就找過來了。我不會排斥這個事，因為不能背離客觀現實，确實處在人生這個階段，讓我演20多歲的角色也不現實。《消失的孩子》很早就聯系我，當時看小說我就很喜歡，因為懸疑感很強。這個爸爸打動我的點是他有差異化，無論劇作還是小說，他都很“被動”，不像我以往演的那些爸爸，人設會推動故事往前走，這次的楊遠更多是事情發生了，他被事情推着走。現實生活中沒有那麼多人開挂，沒有那麼多人能夠解決各種各樣的問題，沒有那麼多父親毫無事業壓力就能把一家人照顧得很好，現實這個點是我很喜歡的。

南都娛樂：劇中有三個中年男人的命運最後交織在一起，你是怎麼被楊遠身上的這種中年困境感所打動的？

佟大為：我的老家是遼甯省撫順市，剛上大學的時候，感覺身邊很多叔叔就是這樣一種狀态，周而複始。他們為了家、為了孩子，每天循環往複地做着差不多相同的事情，對自己的事業沒有過多的追求，隻要孩子能夠按照自己想要的軌迹去上學、有一個差不多的成績，老婆也沒有抱怨，一家人還能去郊遊（就好了），楊遠就是這樣一個爸爸。它跟現在市面上的懸疑燒腦劇、讓人緊扣心弦的那種破案劇是不一樣的，它有一種自己的節奏，帶着更多的人性探讨在裡面。

南都娛樂：楊遠有一句獨白：“我想努力成為一名好父親，但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這句話蠻紮心的，可能是很多為人父母者的心聲。角色身上有哪些令人心疼的部分？

佟大為：他确實有疏忽的地方，他想當一個好父親，但走着走着就背離了初衷，因為工作壓力和生活壓力，他會對孩子的要求敷衍了事，應付的态度更多，少了一些真心站在孩子的角度去想問題，沒想到這會成為孩子出走的一個導火索。拍完這個戲我也很後怕，也在反思：自己日常跟孩子的交流中，有沒有言而無信的時候？答應孩子的事情要盡可能做到，否則你在孩子這裡的信用就會越來越低。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你跟孩子相處的時候缺少信用，怎麼要求孩子做一個講信用的人？

南都娛樂：與李晟搭檔演一對夫妻，有哪段戲演得挺有感覺的？

佟大為：有兩場對于教育态度不同而起争執的戲。夫妻争吵不是這個戲主要展現的東西，楊遠的收入沒有陶芳的高，有時候他會覺得底氣不足，争吵的時候不能理直氣壯，兩人站的角度不一樣，但說到底都是為了孩子能有一個好的未來。我和李晟演這部分戲時，就好像做填空題一樣，覺得哪裡缺了什麼東西，就現改現填上去，想一些吵架的詞，包括我們吵架的點在哪裡。

佟大為和李晟在《消失的孩子》裡飾演夫妻。

南都娛樂：李晟其實蠻被你打動的，她記得有一場你自扇嘴巴的戲，你老想把嘴裡一顆很疼的牙拔掉，這顆牙不會讓人要生要死，但它一直隐隐作疼，就像我們生活中的某種狀态。你對這場戲印象深嗎？

佟大為：這場戲印象比較深。對一部群戲來說，總有那麼幾場重要的戲能把這個人物立起來。這場戲劇本上的表述是：楊遠被陶芳的家人指責之後，他目光呆滞地走出了青岚園小區。隻是這麼簡單幾個字。這個劇本，我直到開機都沒想好究竟要怎麼演。那些會升級打怪推動情節的人物，其實更容易讓觀衆喜歡。楊遠身上沒有這些東西，他太被動了，能讓大家有共鳴的隻能是狀态，能不能讓觀衆想起自己甯願在家的地下停車場多待一會兒、不願意上樓的狀态，真是琢磨出來的一場戲。

我隻是提前一天跟導演說我需要一個垃圾桶、兩盆花，我可能會摔東西。到了現場看了環境，好像突然靈感來了，再結合這個環境（即興發揮），就相當于老天爺給你的“應”，這有點像神來之筆，我想到了這麼一場（扇嘴想拔牙的）戲，讓道具師幫我現借一把鉗子，因為在那種狀态下，他感覺自己完全被家人抛棄了，孩子的走失又與自己有直接關系，他把每天送孩子上學當成是不用腦子的下意識行為，這樣是不對的。

南都娛樂：這是一種感應，不是劇本給到你的？

佟大為：我覺得這是一種感應，就在那個環境裡感受到了，跟導演大概說了位置，拍是挺快的，就是想的過程有點費勁，那場戲是在剛開機第三天。對于演員來說，進入一個角色，怎麼都要跟角色相處一段時間。有一些導演跟我說過，演員在頭一個星期演的戲有時跟傻子一樣，跟角色是割裂的，還沒進入狀态在那兒說詞。因為突然要進入另一個人的語境，自己本身的習慣和下意識的行為，要跟随這個角色做一些調整，三天時間可能離角色還比較遠，但是我演完這場戲，後邊整個人物狀态就抓得更準了。

南都娛樂：一開始找不到感覺的迷茫，有點像你通往這個人物的一個小隧道。

佟大為：這個表述非常準确，如果我能早一點穿過這個隧道當然好，穿越隧道途中遇到的坎坷會比較多，但當我穿過去了之後，就能更早見到光明，離角色更近。演戲對于演員來講，真的沒有那麼容易。我原來的心态是，遇到那種難演的戲，很不安，怕演不好。這兩年我調整了自己，反過來想這件事：難是正常的，任何事情如果我沒有迎難而上的心态，那不就是躺平了嗎？哪有一個角色、一個戲，所有東西都是自己得心應手、駕輕就熟的？那你演來有什麼成就感？我現在拍戲，感覺每天就像戰鬥一樣，有各種未知，這種未知又會讓自己有一些興奮，保持着這種戰鬥的姿态度過每一天，還挺有意思的。

南都娛樂：我們每個人生活中都會有你這樣的感覺。有時候我們把演員想得太神了，覺得你來了就應該有這樣的演技，其實并不是。

佟大為：演員的自信其實很脆弱。有時候周圍的環境，或者特别難說的一段話沒說好，自信心馬上就會喪失，丢掉自信心可能就是幾秒的事，再想建立它，可能一部戲結束都不見得能建立起來。所以我們要保護自己的這種自信，我現在的心态是，有時候實在做不到自己想要的（那種狀态），我就跟“沒做好”去和平共處。

《消失的孩子》劇照。

自知之明

“能夠做到差異化，不會拒絕演爸爸的角色”

南都娛樂：楊遠是一位經曆了生活拷打的父親，他的内心沖突感、無力感難以言說，你是怎樣将自己代入到角色的狀态中？

佟大為：這個戲我基本沒化妝，讓化妝師把我的眼袋、腫臉泡等東西放大，讓頭發看起來不像天天洗頭的那種狀态，盡量從外在先找這種自信。演員有時候就跟戴面具一樣，當戴上一個面具，就會覺得面具的形象是自己的形象，會更容易相信，我是這麼去找那個狀态的。第一集出場，服裝師幫我準備了家居服，我說一個人在那麼緊張的工作和生活狀态下，他不會到家裡還換個家居服，換家居服是夏君山幹的事，楊遠回到家隻會把外套脫了，穿着裡面的保暖内衣。所以拍第一集戲，我跟導演和服裝師說，幫我買一套非常質樸的保暖内衣，從起床開始，我要展現這個人物忙碌的一天。

南都娛樂：大家看到你的形象比以往都市劇裡要糙一些，沒那麼精緻。

佟大為：非常糙，精緻跟這個人都不搭嘎，一套衣服穿一部戲，就是希望觀衆看着像這個人物。我想把自己能做的準備盡量都放到角色上。

南都娛樂：如果将來還是接到類似的爸爸角色，内心會拒絕嗎？怕不怕被這樣的定義框住？

佟大為：我看看我能不能做到差異化，我不會拒絕來找我演爸爸，但我會看這個角色有沒有能從中學到的點、有沒有想從中輸出的點，這些都是讓我有興趣參與這個項目的原因。《消失的孩子》給我一點反思：對于孩子不要言而無信，不要輕易給孩子做承諾，做了承諾就要完成，不要做一個經常開空頭支票的父親，我們在孩子那兒的信用是靠自己去建立的。

南都娛樂：你跟魏晨演的袁午年齡相仿，性格截然不同，兩人之間的對手戲能分享下嗎？

佟大為：我倆在小說裡遠遠地交錯，劇本裡也沒有近距離的接觸。但我看了一些他的戲和狀态，他為了這個角色真的做了很充分的準備，他為了找到角色身上的這種喪，瘦了好多。我說你怎麼吃？他說我每天就吃幹淨的東西。我說什麼是幹淨的東西？他說雞胸肉。雞胸肉對于正常人來說，可能不太美味，但它是減脂的飲食搭配。

南都娛樂：他這次突破蠻大的。如果你未來想嘗試跳出完美角色的設定，會不會選擇袁午這類角色？

佟大為：這是一個群像戲，有好幾個角色我都挺喜歡的。袁午我是喜歡的，還有一個壞爸爸的角色，小說裡也寫得非常精彩，包括于文文身邊吳昊宸那個角色我也喜歡。他們跟我這個角色不一樣的地方是他們有主動性，能夠推動故事往前走。在現實生活中，人一定是有缺陷的，作為一個角色，那是他吸引人的地方。

南都娛樂：你怎麼看戲裡的孩子戲？會從孩子的表演裡汲取到一些養分嗎？

佟大為：孩子的表演在這個戲裡挺重要的，但我兒子楊莫出場不久就消失了，他和我沒有太多交集，我不知道最終的呈現怎樣。小孩在比較小的時候，他的狀态是天真的，就像《黃帝内經》裡講，每個人心中都要有天真，天真在不同年紀有不同表現。對表演來講，小時候有的東西長大了不見得有，這是學不來的，隻能提醒自己有一些戲不知道該怎麼演的時候，回歸天真，問問自己：初心是什麼？我的任務是什麼？我要怎麼做？有時候這是一個創作方法。

南都娛樂：未來還會有哪些新作與大家見面？想更自由地遊走在不同的題材領域裡嗎？

佟大為：我還是一直保持想學東西的狀态，從《小舍得》跟張曉波導演合作，跟他學會了很多，（比如）拍戲時他怎麼通過演員去把想表達的文字強化出來。遇上這樣的導演，我會多學一點東西，學到的東西我又會跟後面合作的演員、相處的導演一起分享。各種題材類型我是完全不排斥的，但要對自己有一個客觀的評價，做自己能做的事情，不見得是擅長的事情，自己不能做的事情千萬别去耽誤人家，要有自知之明。“活到老、學到老”的心氣我是有的，但我也知道自己的斤兩，幹不了的事我絕對不會去幹。40多歲了就演接近這個年齡段可勝任的角色，離這個年齡段遠的事情真的别去糟蹋人家的作品。

後邊還有《公訴精英》會跟大家見面，跟師妹熱巴的第一次合作。她演了一位檢察官，我演了一個刑警，有一些刑警與檢察官之間的碰撞。我把主要精力放在演戲上，自己喜歡的綜藝類型比較少，比如有一次跟孟非、郭德綱、郭京飛一塊錄了一個《大叔小館》的綜藝，講四個大叔一塊開餐廳的事，這個還比較适合我，錄完節目我回頭在家裡還給家人做燒烤呢，做飯這個事我感興趣。

《公訴精英》中，佟大為飾演一名刑警。

生活之道

“愛情需要儀式感，時時葆有初心，生活會眷顧你”

南都娛樂：在事業與家庭的天平上平衡，你在生活中做得非常完美，是很讓人羨慕的一個好丈夫、好爸爸。

佟大為：很難做到完美的平衡，真的需要夫妻之間的相互體諒，包括孩子跟我之間的相互體諒。他們有一些很重要的時間節點，我因為工作沒法參加，但是好在可以随時跟他們視頻，交流他們的學習和生活，也聊聊我的工作。我這邊有意思的工作環境會與他們分享，他們來到我工作的地方，也會對我的工作性質和陪伴上的缺失有所理解。大家盡可能換位思考，理解對方才能做到很好的平衡。

南都娛樂：你是三個孩子的爸爸，三個孩子都處在不同的年齡階段，有些年輕人一個孩子都被搞得焦頭爛額，你是怎麼面對三個孩子都那麼從容？

佟大為：其實是永不從容。還是要感謝我太太，她為了孩子付出更多。我隻是在一些關鍵的節點，對于孩子的學習和教育大方向上，會做一些父親該做的事情。更多瑣碎的工作，比如要報什麼興趣班，都是太太在親力親為。所謂平衡，《易經》裡有一卦叫家人卦，裡邊講不管男人還是女人，一定得有人去持家，也有一個人在外邊狩獵打天下，但是要互相感恩，在外邊的感恩在家裡的，在家裡的體諒在外邊的，才能達到陰陽調和。

南都娛樂：最近你發了慶祝領證15年的夫妻合照，15年前的衣服你是怎麼找出來的？還擺出同款的姿勢，大家被甜到了。

佟大為：本來我那件襯衫已經送給親戚了，後來太太又幫我要回來了。同款的衣服同款的姿勢，這個是太太想出來的。那件襯衫要回來以後，我們每年都會拍一張這樣的合照。生活中需要這種儀式感，有一些屬于我跟太太之間的節日，除非疫情不能出行，否則我們每年都會一起過。

佟大為與關悅慶祝領證15年，穿着當時的衣服合影。

南都娛樂：成年人的愛情會在時間中慢慢沖淡，不太會為對方制造驚喜或感動，甚至自己也覺得尴尬，你為什麼這麼重視這種儀式感？

佟大為：提醒自己：想想自己的初心是什麼？兩個人為什麼在一起？怎麼走到一起的？另外，真的要在重要的日子多拍照片。我原本是一個不喜歡拍照片的人，由于職業原因總拍照片，一看到相機就覺得是工作，後來發現人生很多重要的節點沒有記錄，或者記錄的照片像素很差，後來我就特别注意跟太太、跟家人在一些重要的日子多多拍照，作為記錄留下來，要不然想回憶的時候都找不到那個記錄。

南都娛樂：這幾年健康是公衆最關心的話題之一，你是養生達人，之前也在片場煲雜糧粥分享給同事們，現在的你會保持怎樣的養生習慣？

佟大為：我喜歡讀一些曆史類小說，它會把很多傳統文化放在裡面，比如《紅樓夢》裡會開很多藥方，裡邊講夏天的時候喝茶，把茶泡好之後放在冰水裡頭拔一下，我夏天喝茶就是這樣喝的。這是我在讀書的時候學到的，書裡也講了一些我們可以從中借鑒的規律。看到有意思的事兒、對自己有營養的一些話，我會把它記下來。

南都娛樂：處在四十不惑的年齡段，不管劇中還是現實生活中，對人到中年會不會多了一點感觸？

佟大為：這是人生的規律。人過了三十幾歲，身體就開始慢慢往下走。《易經》裡講，到了這個階段，身體裡的陽氣開始走下坡路了，導緻一系列的心理變化，誰也逃不掉。當然，你可以通過後天的鍛煉、讀書，讓自己的心智汲取更多營養，去改變一些東西。最主要是自己要有意識，不能去透支這些福報、透支健康。

南都娛樂：照片裡15年過去了，你還是少年感如初，有什麼駐齡小妙招可以分享一下？

佟大為：睡好覺很重要，陰陽調和就是人最好的狀态。吃得别太好了，吃一頓好的就得吃一頓清淡的。白天過完了，到晚上就到陰了，到了陰的時候還幹白天“陽”該幹的事，對身體就是一種傷害，所以盡量不要熬夜，太陽出來了就不要在床上待太久。“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可以在各方面去體現。我對于工作的态度，就是一直讓自己保持一種要拼搏、要努力戰鬥的狀态。另外就是适當鍛煉身體，真的會讓人整個狀态不一樣。找到一種屬于自己的鍛煉方式，有一個好的作息和生活習慣，人基本上不會有大問題。

佟大為與關悅一家五口，幸福滿滿。

南都娛樂：最近你分享了去片場路上練的貫口，你是一直保持着練基本功的習慣嗎？

佟大為：一日不練功，天知地知；三日不練功，自己知；三日以後，你身邊的人都知道。我上學的時候老師教給我們貫口，《莽撞人》的貫口，當時不是特别明白，就把它當成一個能拿高分應付考試的東西。真的走向社會，經常拍戲，你發現練了台詞，你說話的狀态、整個人的氣息和沒練功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有時候在劇組裡跟一些剛畢業的小孩一起演戲，會發現他們有一些欠缺。我提醒他們了，說我在練這個貫口，你們要不要試試？有些人就會練，有些人覺得“這個哥哥真是太教條了”，就跟一開始老師教我這個貫口時，我也是這樣的态度。我後來專門找我的老師要他寫的那個版本的台詞，台詞書裡的貫口非常有用，我建議同行朋友把它當成一個鍛煉身體的事情，早晨起來說兩遍，整個人的氣息都是通的，跟唱歌的人每天練聲一樣。

南都娛樂：有人把學的東西還給老師，你還懂得找老師要回來，保持學生時代的初心，真的很難得。

佟大為：我希望大家在做自己的職業的時候，保持“發心”很重要。我看《易經》裡說的一個爻辭，大意是一個農夫把牛放到了街市上，牛被偷了，就說爻辭是兇的，它解釋為什麼這個是兇。你想一個農夫，這頭牛相當于他所有的生産力，他把牛放在路上，發的是什麼心？是不是一個炫耀的心？他不是要保護好我的牛，讓它幫我把地耕種好、有更多的糧食，他發的不是這樣的心。我們要愛我們的職業，就要把所有事情想得正。我練貫口，就是為了把戲演好，為了我熱愛的這份事業，把心放正了才能真正把事幹好，否則的話，想一些雜七雜八的事，就像把牛放在街市上會被偷了一樣，你發的不是這個心，早晚會有各種不好的事情發生，對于你從事的這份職業，它就不會眷顧你。

采寫：南都記者 蔡麗怡 實習生 姜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