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了,春節還會遠嗎?
常說“一家人要整整齊齊”,2020年多少人因疫情而不能回家團圓。2021年第一天,想以平安喜樂的展覽來開啟一整年。
所以在“拍”全家福,曬“朋友圈”方面 ,古人是如何表現的?而對于未謀面的祖先,又如何畫其形象,供後世子孫敬仰?
“齊家——明清以來人物畫中的家族生活與信仰”專題展現場
展廳現場
在2020年7月,因國家博物館館藏明清肖像畫展,雅昌藝術網曾寫文科普:中國畫中,人物畫是最早發展起來的畫科。宋元以後文人畫興起,山水畫、花鳥畫成為主流,人物畫才逐漸被邊緣化。
到了明清,不受禮教束縛和宗教禦用,加之明末西洋利瑪窦攜宗教畫像來華,郎世甯、艾啟蒙等西洋教士善畫像,讓全社會由上而下引起畫像風潮。在人物畫繪制達到頂峰時,幾乎每人都會請人繪制一幅肖像畫,還以各種新奇的名字命名,請人題詠。
而在上述背景下,士人階層的壯大,家族生活與信仰之形象化表達需求的增長,也産生以一系列表現昭穆有序的祖宗畫、内外和諧的行樂圖、人神共享的吉慶畫。
“齊家——明清以來人物畫中的家族生活與信仰”專題展現場
當時國家博物館展覽以帝王、雅集·行樂、名臣、名士、閨秀和學者像為主。而近期,上海龍美術館特别引進湖南省博物館“齊家——明清以來人物畫中的家族生活與信仰”專題展,從家庭出發,解讀中國文化、中國傳統,展現明清以來的傳統中國家族社會和普羅大衆的生活與信仰,對明清以後的人物畫進行全方位補充。
本次藏品均來自湖南省博物館和長沙大觀文化。
古人如何“拍”全家福
“齊家——明清以來人物畫中的家族生活與信仰”專題展現場
祖宗畫從單一人、一對夫妻到一個家族
《程文德題文林郎案山公夫婦像》,紙本設色,180x92cm,187x93cm,明中期,大觀文化館藏
從展覽現場看,祖宗畫是從明代一代人的“形影”,過度到幾世同堂的“宗圖”。他們的形象大多細緻,正襟危坐,僅模闆有細微差别,但都圍繞一個宗旨,全力證明自己的成就和地位:
是官員,必須官服加身,并且衣服細節精緻,讓人一看便知官階;曾接受過聖旨,那在畫像上方謄寫一遍;家庭富有,必須用大量金箔來彰顯,衣服、杯子、煙管,更别說是頭飾等物件了...
這些人物畫最大特點是,完成後并不會經常對外展示,僅在家族祭祖或特殊時間點才拿出來。
而在“全家福”中,對于未謀面的祖先,有兩種方式來表現:
《方氏祖宗像》,佚名、清
紙本設色 198×117cm 大觀文化館藏
首先,用牌位來表現。
如在《方氏祖宗像》裡四世同堂時,在世爺爺至孫子三輩為人像,為了嚴謹以待,選擇用牌位來代替祖先,放置在最上方位置。而人物布局嚴格按照宗族法制,以塔式為形,塔尖為老祖宗,依次往下、左昭右穆、男左女右,所有關系一目了然。
《衛氏曆代先牌位圖》 清道光十八年(1838),173×118cm,麻布
當然也有全部用牌位來紀念祖先的《衛氏曆代先牌位圖》,畫面前景有鶴鹿各一隻,象征“六合同春”的意思。
後來祖宗畫在不斷發展下,不僅僅局限于人像,也會增加一些裝飾的背景或屏風、文房等物品,甚至有場景叙事性,讓後人更好了解當時“全家福”背後的故事。
《王氏家族祭祖圖》,清乾隆五十八年,紙本設色,182×141cm,大觀文化館藏
在清乾隆五十八年《王氏家族祭祖圖》中,畫面圍繞一位人物的成長時間史來講述。最底部是他當官後,光宗耀祖回來祭拜的熱鬧場景;經過一扇門後,便是其中年時期,一直到進入祖宗牌位前。
其次,意想祖先面貌,營造子孫繁榮的熱鬧場景 。
《秦氏家族祭祖像》,絹本設色,188x126cm,清中期,大觀文化館藏
就像清中期的《秦氏家族祭祖像》,此前祖宗畫因火而毀。在重新畫時,将當時生活也一并入畫,包括最小兒童在門前玩耍的真實場景,到五世同堂的祭拜。祖先人物形象通過印象或想象而“繪影圖形亦神靈之所依”。
八品文官夫婦四人像(局部),絹本設色,177x111cm,清中期,大觀文化館藏
那其他在世的人物畫就真的寫實麼?也不一定,據介紹,當時可能存在程式化創作。
如《八品文官夫婦四人像》,看服飾中間男子為八品農政司,頭戴金鼎暖帽,着朝服,臉部描繪十分寫實,通過光影的細微變化,詳細刻畫了其眉骨、眼窩、面頰。反觀兩側坐着的3位夫人,容貌、坐姿、表情、頭飾幾乎一緻,唯一不同的是膚色和衣服顔色。
《四婦人像》,佚名,清光緒七年(1881年),紙本設色,188x97cm 大觀文化館藏
還有《八世家族男丁像》和《四婦人像》等書畫中,人物形象大多類似。據推測,可能是已完成頭型和服裝等圖像後,最後與人面對面才添上五官。
《一品官員夫婦像》,清,124×50cm×2,紙本設色
當然,上述也說到,明清後人物像之所以鼎盛發展,也有西方畫師的推動。而在留世的作品中,很多繪畫中都有西洋文化交流的影子。如《一品官員夫婦像》,畫面雖使用中國傳統顔料,但人物姿态、背景均是西方繪畫風格。女子神情較男子更含蓄,姿态也是傳統繪畫中不多見的放松。
在這些祖宗畫中,明朝開國名将常遇春的畫像,其真實身份可以追溯到如今。
《常遇春畫像》, 清晚期,101×55cm,紙本設色
常遇春一生最高職位是被朱元璋追封為開平王。常遇春逝世時,朱元璋非常悲傷并脫下身上的龍袍,覆蓋在常遇春遺體上,作為壽終錦衣,并懸挂在功臣廟中。因此,在後世流傳的畫中,常遇春是身着金繡蟠龍紅袍的特殊存在。
百餘年之後,常遇春後人去湖南省博物館看展,發現有一件清晚期作的常遇春畫像,與自己家留存的圖像幾乎一緻。唯一不同的是,博物館展出這件中,常遇春帶有耳環。當然,對常遇春後人來說,發現自己祖先畫像這并不稀奇,因為已知的,在北京故宮博物院也藏有一件。
之所以如此多件,是因為當時其眷屬請求朱元璋依樣畫了一張,賜予其家,以便于供奉追念。其後世孫又因原因謄畫,又或因後世對其的瞻仰, 才使得多件存世。
所以,為讓後世記住,過年回家後,你計劃拍全家福嗎?
古人如何曬“朋友圈”?
我們選擇在元旦推薦“齊家”展覽,除了寓意好,另一方面是能看古人是如何曬“朋友圈”的。
《同堂悟對圖》,紙本設色,133x68cm,1867年,大觀文化館藏
在費俊士的《同堂悟對圖》中,8位人物均着常服,一派其樂融融的生活場景。其中5位大人中,畫面亭子下年紀較大的夫婦是費俊士的父母,旁邊是他叔嫂,别人都成雙成對,隻有費俊士孑然一身坐在庭院中。
從題跋和成雙成對的人物關系,也許說明,自嘲“單身”這事,自古有傳承。
《薛家春宴圖》,紙本設色,145x84cm,清晚期,大觀文化館藏。畫幅上有題贊,下有薛劍侯弟侄親戚們所作題跋
行樂圖和雅集圖等宴會活動,在古人朋友圈中當然必不可少。《薛家春宴圖》是薛劍侯比附古人在春夜庭院待客、作詩飲酒的場景。畫作右下正對觀衆坐着的男子應為薛劍侯本人。
《春夜宴從弟桃李園序》是唐代詩人李白所作,記述了自己和兄弟族人春夜在桃李園聚會雅集的情景,後來諸多畫家都以此題作過畫。通過這件作品,大家可以看出薛劍侯對于這一著名雅集的向往和憧憬。
《閨閣晏居圖扇面》,絹本設色,24x52cm,清晚期,大觀文化館藏
本次展覽中唯一一件表現閨閣女子生活場景的《閨閣晏居圖扇面》中,兩位女子倚欄聊天。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松樹通常象征祝壽、長壽,鶴寓意高潔、清雅。也許,這把扇子是清晚期某位女性送給自己閨蜜的生日禮物。
《婚慶圖》,絹本設色,131x68cm,清中晚期,大觀文化館藏
去參加婚禮也是“朋友圈”的素材之一,《婚慶圖》中古代娶親場景,婚轎落在庭院中間,新人的婚禮儀式在其後的高堂裡舉行,高堂一側表現了奏樂的場景,另一側則是賓客獻賀禮的場景,畫面細節把握精準,生動地描繪了賓客宴飲及閨房内景。
而這類人物畫像與祖宗畫不同的是,并不會因要後人緬懷而憑空意想,而是比較真實地定格了當時社會安樂的生活場景。
不過,程式化的布局依舊存在。反過來想,如今都流行“拍同款”,更何況在百餘年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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