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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風·考槃pán

考槃在澗，碩人之寬。

獨寐寤言，永矢弗谖xuān。

考槃在阿ē，碩人之薖kē。

獨寐寤歌，永矢弗過。

考槃在陸，碩人之軸。

獨寐寤宿，永矢弗告。

——這首詩描寫了一位隐士在山間獨居，自得其樂的意趣。

1. 考：落成，築成。《左傳·隐公五年》：“考仲子之宮。”

槃pán：木屋。

考槃在澗：在山澗築成木屋。

*也有說考即“扣”，槃通“盤”，考槃即敲盤而歌，為表現隐居的快樂。

2. 碩人：大人，美人，賢人，古時不僅贊美男女形體外貌時通用，也可用來表示道德高尚。

寬：一說寬敞，指隐者覺得即便是木屋，也很寬敞。一說寬廣，指隐士心寬。

*38篇《邶風·簡兮》中有“碩人俣俣yǔ，公庭萬舞。”

3. 獨寐寤言：獨睡獨醒獨語。寐：睡着。寤：睡醒。

*這一句一不小心就會讀成“獨寤寐言”，因為依現在的習慣，通稱寤在前，寐在後，寫法又相似，很容易看岔。

4. 永：永久。

矢：通“誓”，發誓。

谖xuān：忘記。

*上一篇《衛風·淇奧yù》才有過“終不可谖兮”，谖也是忘記的意思。

5. 阿ē：大山，也可指山、水的轉彎處。

薖kē：寬大的樣子，漢·毛亨·傳：“薖，寬大貌。”一說通“窠”，指窩，巢穴，就是說隐者居木屋如安樂窩。

6. 過：過從，往來。

7. 陸：高平之地。

軸：本義是車軸，引申為盤旋之地。

8. 弗告：朱熹《詩集傳》：“不以此樂告人也。”

随感：

獨居山林，無世事紛擾，草甸水涯，信步遊走，累了盤足而坐，興緻起時，叩盤而歌，夜色降臨，仰望星河……此中樂趣，确實不足為外人道啊！

心中向往這種生活，可是扪心自問，真的能過這種生活嗎？别的不說，有獨居深林的能力嗎？何以果腹？能像古人一樣辨百草嗎？能打獵嗎？能日日劈柴生火嗎？會修葺房屋嗎？就算這些都可以熟能生巧，那麼，夜來風雨時能離得開電燈照明嗎？熱水澡還要不要了？遇見蛇蟲，該如何應對？打，打得過嗎？逃，逃得開嗎……

啊，不能想下去了，一盆冰水透心涼。若真有人能做到，實乃世外高人！可是，真正的隐士，哪裡會出來宣揚呢？所以，山中是否有隐士，也不得而知啊。在山間日常群居的民族、村落算嗎？也許，那也稱不上隐逸，那是代代相傳的生活習慣。

如今談隐居，似乎終究離不開可供采買的市場，離不開電，離不開一個安全的住所。詩中的意趣，最多也隻能偶爾體驗一番，一嘗滋味而已。

或者換個折中的法子，“大隐隐于市”。雖說與人的接觸少了，紛争也就少，可這是外力，真正的内力，還是要自己明白自己，然後抛開不相幹的雜念，從此真正一身輕。在城市生活，為何就不能“獨寐寤言”、“獨寐寤歌”、“獨寐寤宿”呢？細想，完全可以。隻要心中有這份清醒，這份定力，或可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