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鄉,莊稼一年兩熟,農曆芒種前後收了小麥,開始播種玉米、黃豆、紅薯等秋季作物,經曆一個漫長的暑假,也就是秋分到寒露的時候,莊稼成熟,開始收割。
啥是殺芝麻相比砍秫稭(玉米杆兒),割豆子(黃豆),顧名思義,用鐮刀殺芝麻這個稱呼最讓人奇怪,特别是小時候跟着爹娘到地裡殺芝麻,常常纏着他們問,為什麼叫殺芝麻,而不是砍芝麻,割芝麻?
秋收、秋耕、秋種,稱為“三秋”,因為這個時節氣溫變化快,天氣也不穩定,加上手工收割速度慢,容易影響秋收,耽誤秋播,因此,“三秋”農活極為繁重又匆忙,家家戶戶都跟老天爺搶一個“早”,早收早種。
所以,忙碌的大人哪裡顧得上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孩子,往往三言兩語打發走他們到一邊玩去。
我的母親是一個細心又善良的人,在我第一次詢問她為什麼叫殺芝麻時,她就立刻放下殺芝麻的鐮刀,扶着眼前直立的芝麻說:這芝麻跟人一樣,也是一條命啊,我們把它砍斷,不是殺了它嗎?
我覺得母親說的有些道理,可是一樣也有一條命的秫稭稈、豆子,怎麼不說殺呢?
大概是因為芝麻是從半腰處砍斷,才叫殺芝麻吧。
母親又這樣解釋。
記得看過一篇文章,說有些地方,之所以把收芝麻說成殺芝麻,是出于對生命的敬畏,對來之不易的糧食的珍惜,聯想到芝麻開花時的勃勃生機,到成熟時依舊挺拔纖細的身姿,我覺得很有道理。
另外就是母親告訴我的,芝麻從下端三分之一處砍斷,可以說是攔腰斬殺,因此用殺芝麻。
砍秫稭和割豆子說到砍這個字,力度強度要大很多,所砍對象也比較粗壯,比如砍柴,砍秫稭。
我們老家砍秫稭,是挨着秫稭根部,把镢頭砍進泥土,也就是把根部也砍出來一半,有時天剛下過雨,秫稭兩根帶泥砍出來,沉甸甸的。
那時人們一年四季燒火不是用麥稭,就是玉米秫稭,玉米根系發達濃密,砍時帶點根,曬幹了燒火能頂一陣。
因為從泥土裡砍出來,秫稭根上多少都帶着點泥,在地裡曬上兩天,拿榔頭敲敲泥土,叫打秫稭瘩,扒拉一下曬曬,然後十來棵捆一捆,拿回家垛起來燒火。
另外那時都用耕牛犁地,犁子比較小,玉米根砍出來一半,比較好犁地。我小時見過有人犁地,經過一處,耕牛累了一個趔趄,扶犁人有經驗,迅速一歪犁把,把那塊繞了過去。
再拉住缰繩喝住耕牛,回頭來看,竟然是一個粗壯的玉米根。
還有用鐮刀割,相對來說也都是柔軟的密集的植物,才用鐮刀,比如割草、割麥,且是貼近根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