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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前明月光的床是指井邊的圍欄
床前明月光的床是指井邊的圍欄
更新时间:2024-06-26 14:44:21

床前明月光的床是指井邊的圍欄(床卧具)1

床:“卧具”還是“井欄”

——“床前明月光”中“床”的辨析

王傳學

在李白的詠月詩中,小詩《靜夜思》可謂家喻戶曉: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此詩作于唐玄宗開元十四年(公元726年)九月十五日的揚州旅舍,時李白26歲。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詩人擡望天空一輪皓月,思鄉之情油然而生,寫下了這首傳誦千古、中外皆知的名詩。

《靜夜思》沒有奇特新穎的想象,沒有精工華美的辭藻,隻是用叙述的語氣,寫遠客思鄉之情,然而它卻意味深長,耐人尋味。短短的二十個字,就把月光和故鄉、天上和人間、浪漫和現實,連在了一起,直白而典雅,通俗而隽永。全詩從“疑”到“舉頭”,從“舉頭”到“低頭”,形象地揭示了詩人的内心活動,鮮明地勾勒出一幅生動形象的月夜思鄉圖,抒發了詩人在寂靜的月夜思念家鄉的感受。短短四句詩,寫得清新樸素,明白如話。構思細緻而深曲,脫口吟成、渾然無迹。内容是單純的,卻又是豐富的;内容是容易理解的,卻又是體味不盡的。詩人沒有說的比他已經說出來的要多得多,體現了“自然”、“無意于工而無不工”的妙境。

對詩的首句“床前明月光”中“床”的理解,近些年争議較大。一些人提出了“井上圍欄”的解釋,其根據是辭書上對“床”的釋義中除了“供人睡卧的家具”的義項外,還有“井上圍欄”的義項;并認為唐代卧室的窗子小,月光照不進室内,因而李白的這句詩寫的是井邊月光。

對此,似有辨析的必要。

首先,此句中的床,是“供人睡卧的家具”還是“井上圍欄”?

《辭海》中釋義“井上圍欄”,舉的例句是古樂府《淮南王篇》中的詩句“後園鑿井銀作床,金瓶素绠汲寒漿”,寫井上的圍欄是用銀子做的,汲水的器皿是金色的,汲水的繩索是白色的,極寫井具的豪華,以突出淮南王生活的奢華。

再看南朝·蕭綱《代樂府·雙桐生空井》中的“季月雙桐井,新枝雜舊株。晚葉藏栖鳳,朝花拂曙烏。還看西子照,銀床牽辘轳”;南朝•梁詩人庾肩吾《九日傳宴》詩 中的“玉醴吹岩菊,銀床落井桐”,唐代詩人李商隐《富平少侯》詩中的“不收金彈抛林外,卻惜銀床在井頭”,唐代詩人李賀《後園鑿井歌》中的“井上辘轳床上轉,水聲繁,弦聲淺”(此處應作“辘轳架子”解),五代《花蕊夫人宮詞》中的“雞人報曉傳三唱,玉井金床轉辘轳”,這些詩句中的“床”都是“井上圍欄”的意思。不過,聯系前後詩句看,它們都和“井”有關系,很明顯的,此處的“床”是“井”的配套用具。

但是,李白的“床前明月光”及後面的詩句,并沒有一點與“井”有關系的詞語,因而不能作“井上圍欄”講。

從李白所處的時代看,“床”作為“供人睡卧的家具”是很普遍的。

早在漢魏南北朝時期,寫“床”作卧具用的詩句很多,如:“阿母得聞之,槌床便大怒”(漢樂府《孔雀東南飛》),三國•魏詩人曹丕《代劉勳妻王氏雜詩》中有“翩翩床前帳。張以蔽光輝”,北朝樂府《木蘭辭》:“開我東閣門,坐我西閣床,脫我戰時袍,著我舊時裳,當窗理雲鬓,對鏡帖花黃。”這些詩句中的“床”,都是指的“卧具”。

與李白同時代的詩人杜甫,在詩中多次寫到“床”,如《寄韓谏議注》“今我不樂思嶽陽,身欲奮飛病在床”,《促織》寫道:“促織甚微細,哀音何動人。草根吟不穩,床下夜相親。”《茅屋為秋風所破歌》寫有“床頭屋漏無幹處,雨腳如麻未斷絕”。這些詩句中的“床”都是指“卧具”。與李白同時代的詩人岑參在《送孟孺卿落第歸濟陽》寫有“客舍少鄉信,床頭無酒錢”,“床”也是指的“卧具”。

李白在他另一些詩裡更多次提到“床”。如《春怨》說:“白馬金羁遼海東,羅帷繡被卧春風。落月低軒窺燭盡,飛花入戶笑床空。”《寄遠十二首》之十一:“美人在時花滿堂,美人去後餘空床。床中繡被卷不寝,至今三載聞餘香。”《去婦詞》:“憶昔初嫁君,小姑才倚床。”以上詩句中的“床”,都是指的用來睡覺的床。

其次,月光能否照進室内床前?

在古詩詞中,有許多寫到月光照進室内床上的詩句。

三國•魏國詩人曹丕的《燕歌行》中就寫到月光照床:“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漢西流夜未央。牽牛織女搖踵望,爾獨何辜限河梁?”皎潔的月光照在床上,思婦因思念外出的丈夫而徹夜難眠。

與李白同時代的詩人岑參在《送許員外江外置常平倉》中寫道:“水驿風催舫,江樓月透床。”寫月光透過江樓的窗戶,照在床上。

比李白出生稍晚的詩人白居易在詩中多次寫到床上月光,如《獨眠吟二首》(其二)“獨眠客夜夜,可憐長寂寂。就中今夜最愁人,涼月清風滿床席。”詩人客居獨宿,鄉愁萦繞心頭,難于入眠。清涼的月光灑滿床席,更襯托出詩人寂寞難耐之情。在《嘉陵夜有懷二首》(其一)中寫道:“露濕牆花春意深,西廊月上半床陰。憐君獨卧無言語,惟我知君此夜心。”詩人用西邊回廊外的月光透過窗子照在床上,一半明亮一半陰暗的環境描寫,烘托出詩人客居他鄉,獨卧床上,思念友人,與友人感同身受的真摯感情。

比白居易稍後的詩人方幹在《路支使小池》中寫道:“兒童戲穿鑿,咫尺見津涯。藓岸和纖草,松泉濺淺沙。光含半床月,影入一枝花。到此無醒日,當時有習家。”“光含半床月”,床上的一半被月光照着,寫出了小池邊居舍的清幽與雅潔。

北宋詞人黃庭堅的《定風波•歌舞闌珊退晚妝》寫道:“短歌宜舞小紅裳,寶馬促歸朱戶閉。人睡,夜來應恨月侵床。”詞中的女主人公夜深難于入眠,埋怨月光照到床上。

由此可以看出,在唐宋及更早的時期,在詩中描寫月光照在床上的詩句是很普遍的。

在李白的許多詩作裡,都有在室内望月的描寫。如《玉階怨》中有“卻下水晶簾,玲珑望秋月”;《長相思》裡“孤燈不滅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歎”,是從屋子裡直接窺視戶外的月光。《望月有懷》中有“寒月搖清波,流光入窗戶”;《拟古十二首》之二有“明月看欲墜,當窗懸清光”,是月光自動地流進窗戶。《清樂平五首》之二有“禁帏秋夜,月探金窗罅”,寫的是月光無孔不入地往屋子裡穿透進來,似乎用紙糊住也沒用。似此,《靜夜思》裡寫詩人從床上看到月光是合乎情理的。

《靜夜思》寫的是一個漂流異鄉的旅人獨宿客棧,在午夜夢回之際驟見窗前月色如霜,頓覺此身的孤獨與凄涼,于是思鄉之情油然而生,悲從中來。典型性的環境、氣氛、細節和人物感情等諸多因素有機結合,形成了這首詩隽永而獨特的審美境界。反過來,如果脫離了整首詩的語境,别出心裁地把“床”解釋成“井上圍欄”,而将場景移到室外,那麼詩人寫月光就隻能選擇寫“檐前”、“階前”、“庭前”;如果他是清醒地端坐在月光裡,也就不會無端地對眼前的月光犯疑,“疑是地上霜”!而接下來的兩句連串的舉動和心态的描寫也就失去了鋪墊而變得缺少情味了。

李白的《靜夜思》本來明白如話,并沒有隠藏多少弦外之音,象外之旨。我們盡可以順着它的字面意思加以理解和把握,而毫無必要節外生枝,标新立異,對它别作一種偏方式的曲解,緻使它反而變得難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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