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詩詞大會》曾經的一期節目中,康震現場作圖,畫“停車坐愛楓林晚”,結果引發了巨大的争議。知名教授孫紹振直接“開炮”,直指嘉賓康震、王立群水平不行。
孫紹振說他們在節目裡,誤讀了“停車坐愛楓林晚”中的“坐”字。并且還說,“坐”字釋義,就連小學三年級的學生都會。
那麼,“停車坐愛楓林晚”中的“坐”,到底是什麼意思呢?這裡的“坐”,應理解成“因為”。不管康震畫的那幅畫,究竟是什麼樣,也不管他畫對沒有,因為這并非下面要讨論的重點。
下面主要想讨論的是,這個“坐”字,為什麼是“因為”的意思。以及康震或者别人的畫中,杜牧到底該是站着還是坐着。
一、“坐”字的多重含義在《王力古漢語字典》裡,坐字一共有5種意思。其一,就是指動作,比如席地而坐;其二就是座位的意思;其三是因……犯罪或者犯了錯誤;其四是因為的意思;其五是指訴訟。
在杜牧的《山行》裡,“坐”字顯然不可能和“訴訟”和“犯罪”有關聯。也不應該是指“座位”,否則,看風景的家夥就從“人”變成“車”了。
所以,可以直接排除第二、三、五的選項。剩下的兩個選項,一個就是動詞坐下,另一個就是聯詞“因為”。
那麼在這裡,它為什麼不會是“坐下”的意思呢?有人說,那是因為“停”是個動詞,“坐”又是個動詞,“愛”還是一個動詞。三個動詞連用,不符合漢語的習慣。
但是這種說法,我沒有在相關書上找到出處。古漢語到底可不可以“三動詞連用”呢?這個還希望有知道的老師能替我解惑,先行表示感謝。
個人認為,在杜牧的這句詩裡,“坐”不應該是動詞的理由是:杜牧從一開始就是“坐”在車上的。
中國古代的一些戰車上面,會有士兵持戟直立。但是一般的馬車、驢車,駕車的人都是坐在車上。因此,杜牧根本沒有必要去強調,他“坐”下來了。
他隻需要交代一個“停車”的事實,大家就會自然而然地知道他當時坐在車上。反倒是他假如突然站立起身,或者下車步行,倒是可以寫上一筆。
中國古代的七言古詩,是非常凝練的文學作品。它一共就隻有28個字,卻要表達足夠豐富的内容。古人作詩的時候講究煉字,絕不會浪費任何一個字在不必要的地方。
因此,這個“坐”字唯一的釋義,就隻能是“因為”。杜牧通過“因為”這個聯詞,對停車的理由進行了強調。為什麼要停車呢?因為寒山上的風景太美了!
所以,從這種解釋看起來,即使康震在作畫提示的時候,畫了一個人坐在那裡看風景,也不能說明他就一定畫錯了。
杜牧雖然用“坐”字當關聯詞,交代了停車的行為。但是這種交代,和他當時是坐是立沒有半毛錢關系。并且杜牧當時坐在車上欣賞風景的概率,依舊比他下車步行的概率更高。
不過非常可笑的是,自從被“普及”了“因為”這個解釋以後,在這句詩相關的插畫裡,紛紛安排杜牧“步行”,而目的可能隻是為了顯示自己讀過小學三年級罷了。
這件事說明了有一些人盡管是把課本讀熟了,但是他們并沒有對課文的内容,進行深入地思考,隻是一味地人雲亦雲罷了。
二、難啃的古代漢語中國古代漢語裡面,一個字就是一個詞,所以這一個字往往包含了很多種意思,而有一些意思,在現代漢語中已經不常用了。
我們讀古代的詩詞,如果書上沒有詳細地注釋的話,按照如今的字面意思去理解,經常會有偏差。比如說,前一段時間在網上還看到有一個人在談選書。
這人說,看到那某出版社出一本古詩鑒賞詞典,把文天祥《得兒女消息》中“肮髒到頭方是漢”的“肮髒”,解釋成髒到了極點,才像是男子漢。于是,他馬上就把那本書給扔了。
當時我感覺非常奇怪,“肮髒”一詞在《現代漢語詞典》上目前就隻有一個解釋,意思是不幹淨,難道還有别的解釋?後來查《辭海》發現,原來“肮髒”的“肮”還有一個讀音,讀kàng。
當它讀這個音的時候,“肮髒”,也可以寫成“抗髒”,的意思變成了“高亢剛直貌”。這個詞出自《後漢書·趙壹傳》:伊優北堂上,抗髒倚門邊。
這個詞的這種冷門讀音和釋意,現在已經完全被現代漢語所抛棄,現在無論是在常用的《現代漢語詞典》,還是在王力的《古漢語字典》上都查不到它。
古漢語字、詞古今異意的數量不在少數,除了意思不同,古今發音不同的更是多如牛毛。比如杜牧的這首《山行》,詩中第一句“遠上寒山石徑斜”的“斜”,就有兩個不同的讀音。
國家一直在想辦法規範漢語字詞的意思和讀音,結果引起了很多的争議。比如最近也有網友說,新一輪的讀音規範中,把“密鑰”的“鑰”讀音改成了“yuè”,而過去我們都是讀“yào”的。
難道教育部門的人是故意将錯就錯,根據普通的人的習慣,來更改漢語字詞讀音的嗎?同樣是“鑰”字,你要怎麼向小朋友解釋,它在“密鑰”裡讀“yuè”音,在“鑰匙”裡讀“yào”音呢?
然後我默默地翻了一下詞典,發現“鑰匙”本來就有兩個讀法,其中一個還真就讀“yuè”。并且這種讀法,還不是最近才加上的。至少我們家那本80年代出版的詞典裡,就有這個讀音了。
結語最後說回正題,“坐”字在“停車坐愛楓林晚”裡面當關聯詞“因為”講。
無論古今,一個人在普通情況下乘車出行,必然是坐着的。因前面提到了“車”,就已經包含了“坐車”的意思,所以杜牧不必在詩中重複地強調他“坐着”。
杜牧寫“坐”,是取“因為”之意,強調他“停車”的理由,是為了能引起大家的重視。他想說明的是:寒山上的“霜葉紅于二月花”,簡直太美麗了!
但是需要指出的是,無論康震在節目上畫的杜牧是坐在車上,還是在下車步行,都無關于他對本詩的理解。杜牧不寫“坐着”,正是因為他已經通過“停車”暗示了他當時就是坐車的。
因此,一切将“停車坐愛楓林晚”的場景,刻意畫成杜牧在車前、車後、車左、車右步行的人們,雖然也不能算畫錯了,但是卻有點“未能深入理解課文,想當然‘跟風’”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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