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盈昃
位卑未敢忘憂國一談起陸遊,我們很自然的就把他放在愛國詩人這一位子上,臨近千年,那位子依舊風雨壓不倒。的确,細看陸遊生平,一生志願都是想抗金北伐收複中原,妥妥不負這盛名。
從北宋的徽宗、欽宗,到南宋的高宗、孝宗、光宗、甯宗,陸遊一生經曆了六個皇帝。
公元1125年,愛國詩人陸遊出生。其實關于陸遊的名和字還有個好玩的說法,出自南宋文人葉紹翁所寫的《四朝聞見錄.陸放翁》,篇中道,“蓋母氏夢秦少遊而生公,故以秦名為字而宇其名。或曰公慕少遊者也。”說陸母生陸遊的時候夢到了北宋著名詞人秦觀,故此取名遊,字務觀。因為秦觀就是字少遊嘛。
嗯,仔細看看這篇文章,其實葉紹翁自己也不确定,他那個“蓋”字便自我否定了這種看起來很肯定的想法。
我感覺這就是古人的浪漫了,喜歡把不同時代的文人用一些親切的猜忌來達成某種聯系。
譬如李白,就更厲害了,《新唐書.李白傳》中就說他的母親夢見了長庚星,然後取名白,“白之生,母夢長庚星,因以命之。”
似乎每個文人都要有段令人費解的事情使得後人猜測,後人猜測陸遊名字由來,猜測李白出生地,看來種種奧秘都是因為他們實在太迷人了,所以才讓我們沉浸于他們的世界不願離開。
跳回陸遊生平,他出生不久後,北宋就發生了靖康之變,金兵攻占了北宋首都東京,還擄走了徽宗、欽宗二帝,北宋曆史至此結束,亡國之恥已成必然。
一個人以後的性格或者志向,是很難與他小時候的成長背景脫離關系的,颠沛流離、亡國之恥,這些成長經曆慢慢地融進少年陸遊的血肉裡,他的愛國思想由此激發。
而且可以注意陸遊的家庭背景,他的父親陸宰,不僅是個藏書家,而且還以強烈的愛國情懷聞名,且陸宰交往的朋友都是正義之士,這對陸遊的愛國思想形成其實起到很直接的作用。
還有他的叔父陸宲,宋欽宗時,金兵南侵,就是陸遊他這位叔父主戰,在陳留那裡阻止了金兵的進攻,這可是位實打的抗金英雄。
《跋傅給事帖》中寫過以下一段文字,“紹興初,某甫成童,親見當時士大夫相與言及國事,或裂皆嚼齒,或流涕痛哭。人人自期以殺身翊戴王室,雖醜裔方張,視之蔑如也。”
寫這篇文章時,陸遊已經八十幾歲了,但是他依舊忘不了少年時候父輩們談論國事的樣子,正是因為陸遊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愛國思想已經深深地鑄造了他,于是他将這種思想踐行了一生。
陸遊參加過三次科舉考試,可是都名落孫山了。為何?陸遊無才?無見解?無名氣?都不是。因為那時秦桧還在權傾朝野,秦桧就是典型的主和派,從來都不考慮國家的憂患,隻知道給金國求和,說句不好聽的,大宋朝在他手裡面隻會給金國稱兒子。
并且在紹興十一年(1141)十一月,還和金國簽訂了屈辱的“紹興和議”,不僅如此,愛國英雄嶽飛也以“莫須有”的罪名被害死。不敢想,堂堂大宋國,出過蘇轼、黃庭堅、柳永的大宋朝,自家的皇帝還要被金國冊封來達到實名認證,也夠諷刺的。
特别是第三次科舉考試,秦桧特地跟主考官說,讓我孫子考第一名。但是主考官偏偏不,為何?
第一,這位主考官還是很正直的,算個硬漢;第二,陸遊的文章寫的太好了,關于北伐恢複中原的寫的特别有見解。主考官毫不猶豫便将陸遊錄為第一,秦桧孫子秦埙視為第二,這可氣壞秦桧了。
《宋史.陸遊傳》如下寫道,“鎖廳薦送第一,秦桧孫埙适居其次,桧怒,至罪主司。明年,試禮部,主司複置遊前列,桧顯黜之,由是為所嫉。”
沒得辦法,秦桧隻能跑去皇帝身邊給陸遊穿小鞋,說來說去,秦桧的言語主旨就是說陸遊“喜論恢複”。這可是和趙高宗的想法背道而馳了,趙高宗可不是那種想揮斥方遒打天下的皇帝,他覺得偏安臨安一隅就夠了,流民,國恥,他都不在意,心也是大。
這回陸遊可觸碰到皇帝的逆鱗了,所以,落第是不用說的。還需說個人的名字,那位評陸遊為第一的主考官叫陳之茂。
看到這裡,是不是覺得陸遊已經心灰意冷了。不可能的,第三次科舉考試根本就動搖不了他想北伐的決心,他還在《放翁自贊》中寫詩道那時是“名動高皇,語觸秦桧”。
陸遊放在現在就是個實打實的“刺頭兒”,他明明知道秦桧當朝,他難中進士,(因為陸遊的父親,叔父,老師曾幾都和陸遊水火不容,且嶽飛死後,陸遊寫詩也不加掩飾對秦桧的不滿)卻依舊在十六歲,十九歲,二十九歲的時候參加科考。
明明知道秦桧是個主和派,卻還大肆高闊北伐恢複之事。這是什麼,不是固執,陸遊身上流淌的血液是我們華夏的血脈,所行之事乃是我們華夏之魂,他是我們中國人的脊梁,永遠打不倒的。
所以盡管落榜,他還是在《夜讀兵書》中寫道,“平生萬裡心,執戈王前驅。戰死士所有,恥複守妻孥。”我覺得這是陸遊偉大之處,他從來不因為朝廷的腌臜之事來影響他對這個國家的熱愛,他是真的愛,愛到骨子裡去了,隻差給自己貼上一個标簽,寫道“吾陸遊誓死捍衛大宋王朝”。江山不善待他,他卻永不欺山河。
黑暗之處終會有光照進,而這束光便照亮了陸遊自己。
公元1155年,秦桧去世,高宗想借主戰派的力量來平衡主和派,陸遊在《曾文清公墓志銘》中描述道“開言路,獎孤直,應诏論事者衆。”
于是陸遊終于可以出官,他先被任命為福州甯德縣的主簿,兩年後,又被調入京城,擔任敕令所删定官,不久後,又被調去大理寺,擔任大理寺司直兼宗主簿。怎麼說呢,這種調官對陸遊來說不僅僅隻是把地方官調往成京官,而是他離皇帝近了,他說話的機會多了,想去北伐的願望多了。
紹興三十一年(1161年)五月,剛好是宋高宗生日,話說這皇帝生日本該開心開心的,但是不巧金國送來一件“禮物”這可把宋高宗急哭了,什麼“禮物”?金國說要割地,不割咋辦,就要揮師南下。不愧是宋高宗,想的主意就是逃跑,陸遊不幹了,他要面見皇帝。
告訴大家吧,陸遊此時隻是個八品官員,怎麼能夠見到高堂之上的皇帝,這就要說到宋代的一個制度了,叫輪對制度,畢竟廣開言論,那麼所有的官員都應該有說話的權利,所以這個輪對制度正好給那些位低的官員有面見皇帝的機會。
可算到陸遊了,陸遊當時的情緒可以用他後來寫的詩來回答,“後生誰記當年事?淚濺龍床請北征。”如果讓李白寫,我絕對不會相信,可是讓陸遊來寫,我是真的信了。
如果不是他愛國愛到極點,如何會在朝廷上面失态。當然,最後宋高宗确實禦駕親征了(主戰派的聲音太大,實在忤逆不了),如果把這件事情放在陸遊個人來看,我們是惋惜的,因為“請北征”後,陸遊被罷官了,可是如果把眼睛放在整個朝廷來說,陸遊作為主戰派,他成功了。
紹興三十一年,金兵大舉南侵,但是卻在采石矶被宋軍大敗。同年十二月,西京(洛陽)被武巨收複。陸遊開心不?不用說,雖然他自己沒有去前線抗金,可是國家的榮譽在他心裡已然位居他自己的榮譽之上。他開心地寫了一首酣暢淋漓的詩《聞武均州報已複西京》,詩中處處能夠窺見陸遊的喜悅:
白發将軍亦壯哉,西京昨夜捷書來。
胡兒敢作千年計,天意甯知一日回。
列聖仁恩深雨露,中興赦令疾風雷。
懸知寒食朝陵使,驿路梨花處處開。
在陸遊眼裡,仿佛北伐指日可待,他都想好那時歸去的景色了。屆時梨花開放,春風一至,萬物萌發。
南宋的當朝者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得過且過。赢了便罷了,也不想乘勝追擊,輸了那便想着怎麼去逃。于是,北伐的最好機會在主和派以及暖風熏下的臨安裡變得越發遙不可及。
紹興三十二年(1162年),高宗皇帝讓位給趙昚,也就是後來的宋孝宗。其實孝宗算是南宋比較有作為的皇帝,他即位後,不僅給嶽飛平反冤屈,還用了很多主戰派的人士,想要北伐。
這可給了陸遊機會,在朋友周必大,上司史浩和黃祖舜的提攜下,陸遊終于有了單獨被孝宗皇帝召見的機會。陸遊這男人太優秀了,孝宗當即便賜陸遊進士出身。
看起來是不是感覺沒什麼厲害之處,且看陸遊言語,“以謂科名之賜,近歲以來,少有此比,不試而與,尤為異恩。”且看關鍵字,“少”“尤”“恩”好的,我知道了。這種不經過科舉考試直接及第的也太厲害了吧。所以也不免陸遊在後來詩《三山杜門作歌》中寫道:
高宗下诏傳神器,嗣皇禦殿猶揮涕。
當時獲綴鹓鹭行,百寮拜舞皆歔欷。
小臣疏賤亦何取,即日趨召登丹陛。
嗚呼橋山歲晚松柏寒,殺身從死豈所難。
自來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如此恩情,陸遊當即便生下為孝宗“殺身從死豈所難”的意願。
有人覺得陸遊的抱負終于可以實現了,其實哪有這麼容易。雖然陸遊确實在孝宗賞識之下做了很多事情,但是又因為陸遊“刺頭兒”的性格得罪了孝宗皇帝(因為陸遊說了孝宗的寵官,白白成了替罪羊),又被貶官。
寫文人的時候,我們很容易用到“但是”二字,可我們眼中的二字卻是他們生活苦悲的見證。孝宗皇帝讓陸遊去做了鎮江府的通判,其實這個時候陸遊也沒有灰心喪氣,因為張浚後來也來到鎮江赴任了。張浚是誰?抗金人士,兩人天天暢聊軍事和北伐之事,倒也成,因為這裡主戰派的熱情很高。
我又要用“但是”了。但是朝廷主和派怕主戰派鬧起來,張浚又被罷免,後來陸遊也因為一個很可笑的理由被罷官,什麼理由?“力說張浚用兵”可笑吧,在岌岌可危的大宋朝,想讓國家統一卻成了一項罪名。(雖然孝宗算是南宋的好皇帝,但是他第一次北伐失利後,也逐漸動搖了北伐的決心)
此後我們直接來到陸放翁的晚年生活吧,中間的一些年月我們以打虎hero來見證。陸遊最後其實一直被主和派針對,一會兒啟用,一會兒又被貶。但是我們的放翁始終都未忘記他兒時的意願,抗金北伐恢複中原。他晚年依舊寫了很多願恢複之詩,例如: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台。
夜闌卧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
三萬裡河東入海,五千仞嶽上摩天。
遺民盡淚胡塵裡,南望王師又一年。
——《秋夜将曉出籬門迎涼有感》
早歲那知世事艱,中原北望氣如山。
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
塞上長城空自許,鏡中衰鬓已先斑。
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
——《書憤五首·其一》
還有很多,包括他的絕筆詩《示兒》:
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
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勿忘告乃翁。
我覺得真的愛無怪乎這樣了,一個人在臨死前最挂念的是什麼,便是他此一生最愛的或說最渴望的。
例如蘇轼烏台詩案,一場誤會蘇轼以為自己要死了,當即寫了一首感動千古的詩給子由,“與君世世為兄弟,更結來生未了因。”
陸遊也是如此,既然我看不見了,可我的子孫一定要告訴我啊,因為這是我畢生的夢想啊。
花開花落,雲卷雲舒,曆史揉碎在河裡,慢慢的流了下來。
我打大老虎,卻喜歡小貓貓
陸遊被罷黜歸鄉,賦閑在家待了五年。直到四十六歲時才出任夔州的通判,但陸遊對這次出任并無喜悅之情,從他的詩中可以看出。他在《投梁參政》中寫道:
流離鬓成絲,悲吒淚如洗。
殘年走巴峽,辛苦為鬥米。
在《黃州》中寫道:
江聲不盡英雄恨,天意無私草木秋。
萬裡羁愁添白發,一帆寒日過黃州。
在《哀郢》中寫道:離騷未盡靈均恨,志士千秋淚滿裳。
陸遊能不傷心嗎?一生志願就是想北伐,卻離前線越來越遠。
自來文人不都是想金榜題名,光宗耀祖嘛,但陸遊喜歡的卻非如此,他喜歡的是從軍,他晚年寫道“投筆書生古來有,從軍樂事世間無。”大家可别覺得陸遊天天喊抗金隻是空有抱負卻無能力。畢竟自來都把書生定義為文弱,那麼在陸遊身上就錯了。
陸遊可不隻會寫文章,他的劍術武功那可真的是了得。寫到此,我發現古人真是太神秘了,或者說太多能了。且看,李白會劍術,詩還了得,且看辛棄疾,會打仗,詞也了得,再看陸遊,詩詞了得,還會劍術武功。這簡直是上馬能打仗,下馬能吟詩啊,還讓不讓人活了。
陸遊會武功劍術,不信是吧?乾道八年(1172年),四川王炎給陸遊抛來橄榄枝,邀請陸遊去他那裡料理軍務。
這簡直喜壞了陸遊,且看他文“昨屬元臣,暫臨西鄙,獲廁油幕衆賢之後,實輕玉關萬裡之行。奮厲欲前,驽馬方思于十駕;羁窮未憗,沉舟又閱于千帆。”“慵服氣,懶燒丹。不妨青鬓戲人間。秘傳一字神仙訣,說與君知隻是頑。”
平生愛山每自歎,舉世但覺山可玩。
皇天憐之足其願,著在荒山更何怨。
南窮閩粵西蜀漢,馬蹄幾曆天下半。
山橫水掩路欲斷,崔嵬可陟流可亂。
春風桃李方漫漫,飛棧淩空又奇觀。
但令身健能強飯,萬裡隻作遊山看。
——《飯三折舖舖在亂山中》
王炎當時把辦公的地方搬去了南鄭,南鄭差不多就是抗金前線。在南鄭,這段日子可以說是陸遊此生最驕傲的時候了吧,或者說是陸遊最暢快的時候。他不僅積極的給王炎建言獻策,還參加過與金的戰鬥。
參軍一直就是男人的夢,誰不想披上軍裝英姿飒爽,此刻陸遊四十八歲的年齡卻在南鄭成了一個英勇的少年郎兒。
這得仔細看,南鄭放在我們現在就是陝西漢中,那裡自來便是崇山峻嶺,高山巍峨,所以叢林裡面有猛虎出沒不足為奇,老虎吃人的事件便會不時發生。
這不是小說,陸遊把老虎打死了,一個人,且發生過多次。這難道是個文人該幹的事嗎?我們現在可以把陸遊是文弱書生的标簽摘下來了,讓我們睜開我們玫瑰色的眼睛好好看看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麼。
“挺劍刺乳虎,血濺貂裘殷;至今傳軍中,尚媿壯士顔。豈知堕老境,槁木蒙霜菅。”别介,這裡的乳虎可不是什麼小老虎,而是哺乳期的母虎。别說虎,就是帶雞寶寶的母雞看見誰碰它的孩子,都會一躍而起變成戰鬥雞。
我們不得不說陸遊太“可怕”了,但是就是這麼一個英勇boy,卻成了一名貓奴,這反差萌簡直是不要太可愛。
你看他後來寫的詩《贈貓》,
其一:
鹽裹聘狸奴,常看戲座隅。
時時醉薄荷,夜夜占氍毹。
鼠穴功方列,魚餐賞豈無。
仍當立名字,喚作小於菟。
其二 :
裹鹽迎得小狸奴,盡護山房萬卷書。
慚愧家貧策勳薄,寒無氈坐食無魚。
其三:
執鼠無功元不劾,一箪魚飯以時來。
看君終日常安卧,何事紛紛去又回?
我簡直都能想到那種畫面了,一個殺虎不眨眼的猛男此刻小心翼翼地抱着一隻小貓貓,緊張兮兮地喚它小老虎。什麼鬼?其實“小於菟”就是小老虎的意思。我的天,這反差不要太大。
他的貓貓不僅隻有小老虎一個昵稱,還有别的,譬如粉鼻,我每次都會讀成baby,讀音不要太像。還有雪兒,沒有聽錯,這是陸遊取的。
連夕狸奴磔鼠頻,怒髯噀血護殘囷。
問渠何似朱門裡,日飽魚飧睡錦茵。
——《贈粉鼻》
似虎能緣木,如駒不伏轅。
但知空鼠穴,無意為魚餐。
薄荷時時醉,氍毹夜夜溫。
前生舊童子,伴我老山村。
——《得貓於近村以雪兒名之戲為作詩》
我覺得寫的最可愛的還是《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且看其二篇,是于夢中愛國抗金,“夜闌卧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但是當我們把視線放在第一篇時,我的下巴都快驚掉了,什麼,原來你是這樣的陸遊。外面是“風卷江湖雨暗村,四山聲作海濤翻。”陸遊是“溪柴火軟蠻氈暖,我與狸奴不出門。”仿佛外面的吵鬧聲都不能打擾屋内的溫暖,此刻的陸遊可能是一會兒喊着粉鼻,一會兒喊着雪兒,然後懷裡面還抱着一隻小老虎,真的不要太可愛。
一個男人不僅僅要有猛的一面,其實也需要有細膩的一面,我承認這個男人打動我了。
我還是大吃貨
說到吃貨,是不是立刻就想起了蘇東坡,東坡肉啊,東坡餅,東坡不僅愛吃,還喜原創。但,陸遊也實實在在擔得起吃貨這一稱呼。
他在《初冬絕句》中寫道:
鲈肥菰脆調羹美,荞熟油新作餅香。
自古達人輕富貴,倒緣鄉味憶回鄉。
最能激起中國人鄉愁的我覺得還是得屬家鄉的食物,我們表達對人的思念莫過于叫他多多加餐,好好吃飯了,“上言加餐食,下言長相憶。”因為食物是最勾引人的,當熱騰騰的餐飯入肚子時,我覺得人都會舒坦下來。
張翰莼鲈之思也好,陸遊鄉味也罷,都是如此。可是細看這首詩的時候,我很難把重心放在後兩句去,我隻能歎眼見有食吃不得,陸遊用手來護着。好的,冬天到了,那麼陸遊我便寫些食物吧。
陸遊是極度愛生活的人,會發現生活中的酸甜苦辣。所以嘛,我們陸猛男吃個栗子都要記錄下:
齒根浮動歎吾衰,山栗炮燔療夜饑。
喚起少年京辇夢,和甯門外早朝來。
——《夜食炒栗有感》
這無疑是陸遊本尊,何時何地都能思考問題,包括吃栗子。好的,吃栗子了,我又要去寫詩了。
可不止這些,“照水須眉見,搓橙指爪香。”“山暖已無梅可折,江清猶蟹有堪持”吃貨就是如此,見山見水,就想蝦蟹魚肉。
“新津韭黃天下無,色如鵝黃三尺餘;東門彘肉更奇絕,肥美不減胡羊酥。貴珍讵敢雜常馔,桂炊薏米圓比珠。還吳此味那複有,日飯脫粟焚枯魚。”他在《飯罷戲作》中寫道:
南市沽濁醪,浮螘甘不壞。
東門買彘骨,醯醬點橙薤。
蒸雞最知名,美不數魚蟹。
輪囷犀浦芋,磊落新都菜。
欲赓老饕賦,畏破頭陀戒。
況予齒日疏,大脔敢屢嘬?
杜老死牛炙,千古懲禍敗。
閉門餌朝霞,無病亦無債。
衆位老饕,可發現了什麼?一首詩便給我們展現了這麼多的美食,有彘骨,有蒸雞魚蟹,以及各類的蔬菜。其實陸遊和平常的那些大吃貨一樣,為了吃一樣美食可以跑很遠的地方,且隻為那一頓舌尖的享受。這種想法純粹的可愛,不為紛紛雜事,隻為一愛,舟車勞頓,入肚便覺人生大美。
吃貨可不止愛吃,也愛自己創作美食,且陸遊自己制造美食還頗有心得。其實陸遊能活到八十五歲的高齡,與他自己的那套養生食物不無關系。《飯罷戲示鄰曲》中寫道:
今日山翁自治廚,嘉肴不似出貧居。
白鵝炙美加椒後,錦雉羹香下豉初。
箭茁脆甘欺雪菌,蕨芽珍嫩壓春蔬。
平生責望天公淺,扪腹便便已有餘。
未吃其味,但觀詩文已覺食美。展現給我們的仿佛就是宴飲罷,衆人拍拍圓鼓鼓的肚子,紛紛說道“哎呀,放翁啊,你這做的真不錯,改日我還要來叨擾你。”
而在《對食戲作》可以看出陸遊對食物有着自己的見解:
霜餘蔬甲淡中甜,春近靈苗嫩不蔹。
采掇歸來便堪煮,半铢鹽酪不須添。
采摘來的蔬菜不需要加各種各樣的佐料,簡單起來連鹽都不要,可是就是這樣更能發覺食物的鮮美,可應了我們如今的那句流行語,“高端的食材往往隻需要最簡單的烹饪方式。”
而且我們的放翁先生為何會活到八十五歲的高齡,和他愛吃的食物絕對有直接的關系。陸遊晚年吃素多,可别信,瞧他的《山居食每不肉戲作》:
溪友留魚不忍烹,直将蔬粝送餘生。
二升畲粟香炊飯,一把畦菘淡煮羹。
莫笑開單成淨供,也能扪腹作徐行。
秋來更有堪誇處,日傍東籬拾落英。
忌了很多油膩,以營養的蔬菜來做食,對身體真的有極大好處。況且陸遊還不是為了養生而吃野菜,他是真的喜歡,“小園五畝翦蓬蒿,便覺人迹間可逃。”
光吃野菜怎麼能夠,陸遊還有别的養生法子,喝粥。他在《食粥》中如此寫道:
世人個個學長年,不悟長年在目前。
我得宛丘平易法,隻将食粥緻神仙。
很多古人都想長生不老,每每追逐丹藥,最形象的莫過于秦始皇嬴政了。可是陸遊在以前的那個年代就知道以食養生,我覺得這種思想已經很超前了。
不追求太清之妙,隻願平平常常享受生活,其實一粥一飯皆是佛道。
其實陸遊還有很多身份,譬如好爸爸,他給後人留有很多家風家訓,而且都特别客觀。
陸遊還有件很令人津津樂道的事情,就是和他前妻唐婉的故事。
其實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孰對孰非,由後人來摸索吧,我們隻需靜靜的翻開書頁,享受一下以前的生活樂趣。
-作者-
盈昃,一個愛詩詞、愛江南的人。幻想是“且放白鹿青崖間”,願望是“一生好入名山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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