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音無改鬓毛衰,“衰”在詩中本讀cuī,教科書上的注音是shuāi;遠上寒山石徑斜,“斜”在詩中本讀xiá,教科書上的注音是斜xié;一騎紅塵妃子笑,“騎”在詩中本讀jì,新版教科書上的注音是騎qí……”
近日,一篇題為《請注意,這些字詞的拼音被改了!》的網文列舉了教材和工具書中一些常見字的讀音變化并引發争議。就此多位專家表示,随着社會的發展,語言會有字音的變化。公衆應有一種開放的語言發展觀。
18年前人教版課本:“衰”音已标注為“shuāi”
除了古詩詞的讀音問題,《請注意,這些字詞的拼音被改了!》(簡稱《請注意》)還列舉了教材和工具書中一些常見字的讀音變化,如“說客”的“說”原來讀shuì,但現在規定讀shuō,另外還有說(shuō)服;“粳米”的“粳”原來讀jīng,現在要讀gěng;道别的時候經常說的“拜拜”,《現代漢語詞典》第5版注音bài,第6版增加注音bái。
新京報記者注意到,《請注意》一文去年就曾出現在網絡,今年系“加工”後重新“炒紅”。
安徽一所小學的章老師向記者展示了2001年版的人教版語文二年級(上冊)課本,其鄉音無改鬓毛衰,“衰”已标注為“shuāi”,遠上寒山石徑斜,“斜”也已标注為“xié”。
“這是一則舊聞了”,教育部語言文字應用研究所教授王晖告訴新京報記者,随着社會的發展,語言會有字音的變化,對于這種變化公衆應有一種開放、動态的、辯證的語言發展觀。“語言的标準不同于其他标準,有時候說一不二,有時候可一可二,不一定非要有唯一标準。”
教育部語言文字應用研究所所長張世平表示,《請注意》一文裡所列舉的讀音,有的是道聽途說,有的是從現代漢語、新華字典和教材中摘抄,“反映了社會的使用現實,但并不能體現國家語言規範。”
▲人教版語文課本2001年版二年級上冊中對“斜”注音為“xié”。受訪者供圖
專家稱教材改動或為方便理解
“目前在語音方面有三個标準”,王晖介紹,其中《普通話異讀詞審音表》是國家的規範标準,但國家的審音标準涵蓋面有限,很多讀音超出範疇;其次是《現代漢語詞典》,這是權威的學術規範;另外就是教材,是使用領域的規範。“當三個标準中的一些規範發生變化時,公衆反應就很明顯。”
記者了解到,作為國家标準的《普通話異讀詞審音表》(簡稱《審音表》)2016年作出修訂,現處于征求意見階段,最終稿尚未公布。
記者在《審音表》征求意見稿中未發現對“衰”、“斜”讀音的規定,騎的讀音統讀為“qi”,但這一讀音早在 1985年的《審音表》中就做了統一。不過,《請注意》一文中提到的“說服”,“說”的注音新審訂為“shuo”。
王晖認為,“鄉音無改鬓毛衰”,衰是讀“shuāi”還是“cuī”這牽扯到古音是否應該保留,為了押韻可以讀 “cuī”,為了語音清晰可以讀“shuāi”,教材中對此改動,可能是為了小學生方便理解,但不一定非要按照這一理據。
他強調,對待這些讀音不要搞“一刀切”。追究古雅,為了押韻讀古音,不能說“shuāi”就錯。同時,在教學中、考試中,教師也不應告訴學生,這個讀音就對,那個就錯,畢竟對此類讀音的考查并不體現學生的語言能力。
追 訪
語文老師:實際教學需向學生解釋清楚
2月19日,北京多名使用北師大版和人教版小學語文教材的學生家長向記者證實,其孩子教材中“遠上寒山石徑斜”的“斜”念xié,“鄉音無改鬓毛衰”中“衰”念shuāi。“一騎紅塵妃子笑”中“騎”念qí。
順義區教育研究和教師研修中心特級教師劉德水介紹,在教學方面,課程标準要求推廣普通話,就要按照标準音來教。對于文學作品來說,從語言教學方面來看應該讀“正音”,即國家規定的讀音,但古詩産生于曆史進程當中,按照今天的标準讀會不太押韻,容易破壞語言的和諧,所以有人主張用“舊音”讀,這其實有一定道理。
“實際教學中,語文老師隻要向學生解釋清楚就可以,考試不會考這些内容。”劉德水說,比如小學課本給古詩的注音為“正音”,像“遠上寒山石徑斜”的“斜”,老師會向學生解釋詩歌講究語言美和音律和諧,為了押韻“舊讀”會讀成xiá,而今天語言發生變化就讀成xié,一般學生都會理解。
中關村四小語文老師王麗娟告訴記者,自己教語文已有20多年,近年來确實出現了多個字音出現變化的情況。
“比如五年級下學期課本中,坐騎的‘騎’讀二聲‘qí’,以前是讀四聲‘jì’的。有時候家長會問老師,為什麼和自己小時候學的讀音不一樣了。”她說,這種讀音的改變通常不涉及語義變化,針對這類情況,老師在教學中會注意并說明。
目前針對拼音,語文課本明确的,教師按照教材教,如果教材沒有明确,語文教研組老師會查詢《現代漢語詞典》等資料、探讨或聯系區教研員,最終确定正确的讀音。
不過王麗娟強調,目前教材和課外古詩書的個别讀音存在差異,往往給學生帶來困擾,不知道哪個讀音是正确的。比如小學生常常購買的《小學生必備古詩70首》等書籍,如果出版社不同,個别字的讀音也有不同。另外,校外機構教的讀音也和校内有所不同,“比如有學生說,課外班教的是給‘gěi’予,而校内教的是給‘jǐ予”。她建議,校外讀物和課外班也應該使用統一規範的讀音。
釋 疑
專家:教材讀音依據《現代漢語詞典》
教材中的讀音依據的是什麼标準?“主要根據《現代漢語詞典》。”昨日下午,曾擔任中國社科院研究生院語言系和多所大學博士論文評閱人、答辯委員會委員、主席的南開大學中文系教授馬慶株告訴新京報記者,國務院在1956年發布了關于推廣普通話的指示,其中提到讓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來編寫一部《現代漢語詞典》,目的是為了确定普通話的語音和詞彙規範。
馬慶株認為,就語音方面的國家規範而言,主要标準是國家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牽頭編寫的《審音表》,但修訂後的《審音表》還未正式發布,目前仍采用的是《普通話異讀詞審音表》(1985年)。而《現代漢語詞典》和《新華字典》這兩部字詞典也是權威的工具書,基本體現了《審音表》的要求。
在馬慶株看來,民衆對讀音變化反應這麼大,其實就是熟悉了原讀音不願意改變。他認為,讀音标準如《審音表》當初制定時是由審音委員會專家集體研究決定的,沒有太大的必要盡量不做修改。“能少動就少動,一改的話所有字典詞典都得改,社會成本是很大的。不改的話又有多大危害性?比較一下利和弊哪個大?”。
新京報記者 王俊 沙璐 王洪春 張璐 實習生 王佳珺
編輯 張太淩 潘佳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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