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念皆星河-160cmX170cm-2019
一輪明月,在董愛麗的世界中,散發着清麗凄絕的光輝。這是一個理想主義的意象預設,“懸浮”在心靈深處;在或不在,明月都以“懸浮”的姿态為她的世界定格。
換句話說,欣賞董愛麗的畫,明月是無處不在的“神”,以隐形的姿态光臨四面八方;彌漫性的光暈是那麼透明、澄澈和溫情脈脈,消弭了隔閡、分裂、以及一切具有殺傷力的冷漠和尖銳棱角,讓特定的物象浸潤其間,沐浴其輝光。毫無疑問,董愛麗繪畫空間平面化和魔幻情調都是拜月所賜。因為有了明月的存在,決定了繪畫視覺的“高古”意味,“高則俯視一切,古則抗懷千載”。那麼,借助這樣的視角,我們從中又會看到什麼樣的景象呢?
花間行-69X46cm-2020
藝術圖像的“懸浮”之态,決定了建構它的物質屬性必須輕盈、妙曼、靜美祥和,既不失來自人間的溫暖,又能不受污染地漂浮在塵世之上。董愛麗的《所念皆星河》就是這樣的作品,該畫集中了在她的花鳥、靜物畫中不斷重複出現的各種元素,有月亮、錦魚、花卉、蝴蝶、各類器皿等,看上去薄如蟬翼、不可觸碰的樣子。顯而易見,董愛麗具備形而上提純靈魂的能力,是一個追求極緻的“造物者”,在消解重力的同時留住質感。然而,這個世界同質性的東西太多,像一首歌中所唱:“不是你親手點燃的,那就不能叫做火焰;不是你親手摸過的,那就不能叫做寶石。”同樣的東西就看它出自誰之手和被誰摩挲過。對于董愛麗來說,這些自己鐘情的繪畫元素,必須接受來自心靈的契合和認證。在尋找和選擇時,為此需要屏蔽掉那些面目不清、有違自己藝術趣味的東西,還要在現實的物象和心中的自然中尋找細微差距,直到這個純化的精神世界,符合心目中理想的樣子為止。
如夢令-69X46cm-2020
在董愛麗的花鳥靜物畫中,每一個存在都具有暗示性和象征性。折枝花卉常常位于畫面中心,構成銜接整個繪畫元素的主意象,成為自我的象征,它時而俏麗,如《如夢令》中的山丹丹花,帶着初入人世的驚喜,無憂無懼地盡情綻放;時而雍容大氣,如她的荷花作品,如日中天,一派舒緩盛大氣象,立定在極具抽象意味的文人畫水波紋之中,上下浮動的淡淡雲朵,最終收服在荷花的倩影中,形成一個跨時空的平和世界,消除了一般花鳥畫自戀式的局促,無形中獲得了一種貫通古今和接通天地的精神力量。大部分構圖中,出現了專屬于個人的玻璃器皿這一标志性符号,它充滿靈性和魔幻地居于畫面中心,讓這個清麗凄絕而脆弱的世界,除了獲得一種穩定感和安全感外,更重要的是賦予畫面一個安妥靈魂的居所。不惟如此,它還是一個鐘靈毓秀的神器,畫中的魚與蝶,不但有了“魚雁傳書”和“化繭成蝶”的命定方向,而且還靜靜地釋放着直達心靈的那份隐秘、優雅的氣息。
荷·董愛麗
暗香吟-69X46cm-2019
董愛麗還有一組作品,統一冠名為“半落蓮台半入夢”。俗話說,良禽擇木而栖,在董愛麗的觀念中,也許隻有蓮台和夢,才是安妥這一“意象”的最佳去處。為此,董愛麗一如既往地采用“懸浮”策略,把現實中夢幻般的存在,以及雜糅着曆史和記憶愛戀的複雜情感,轉化為藝術的真實。這些作品從孕育、發生到最終呈現,假如跟禅有那麼一點關系,就在于它的空靈。隻有空靈才能涵納。正如王昌齡《送柴侍禦》一詩所描述的那樣:“流水通波接武岡,送君不覺有離傷,青山一道同雲雨,明月何曾是兩鄉。”涵納具有共時性的穿越精神,可以把分屬不同空間的東西整合在一起。正是在這一意義上講,董愛麗的世界是一個涵納的、寄托遙深的世界,一個“物以類聚”的世界,一個被潔淨的月光吻過的人文世界。
半落蓮台半入夢-69X34cm-2017
欣賞董愛麗精工細染的繪畫圖式,不由人想起安徒生童話中賣火柴的小姑娘,她為赢得一朵溫暖手掌的火苗,屏蔽掉了威脅她的寒冷和一切冷血的東西。董愛麗用比火柴更輝煌的“月光”,同樣屏蔽掉了所有她認為的醜陋、猥瑣的東西,全力維護自己不染纖塵、清麗凄絕的畫風。在後現代社會中,“懸浮”成為不得已而為之的一大命題,根據後現代主義思想家斯普瑞特奈克的話說:“身體、自然和地方就将成為智慧和活力的源泉。”但是,無論我們在還原世界方面如何努力,或将生态社會的福利最大化,面對視野盡頭“地方”(故鄉)和“自然”單薄的影子,我們的“身體”再也沒有條件從“汗滴禾下土”的勞作中,體會祖輩所擁有的那份親切、溫暖而深厚的獨特感受。在董愛麗稍早些的《春深處》中,那份濃得化不開的春意盎然,早已懸浮在宇宙邊緣,編織在文人錦繡般的辭章中,長條狀的款識就是最顯著的标志;而那隻奮飛的鳥從此開啟了尋找自己的精神譜系的征程。
春深處-180X200cm-2018
莊周夢-69X46cm-2019
構成是董愛麗安妥生命的坐标參照系,也就是說,作為主體的花卉魚蝶和各式紋樣借助它無聲的内在旋律,超越了時空限制,拓寬和加深了更為廣闊的生命維度。這些裝飾性紋樣和花鳥作為不同的形态元素,從各自的空間走在一起,彙聚成生命的交響。如取自敦煌壁畫中的裝飾圖案,從文人畫中凝練的水波紋樣,包括清代陳洪绶的高古情懷,宋代以趙昌為代表的折枝花鳥等等。将這些銘刻在曆史記憶中的人文符号陌生化,無疑是董愛麗的專長。按照視覺規律和女性心理特征,以一種超現實的方式對各種繪畫元素進行創造性的組合,從而将人的精神從窘迫狀态中解放出來,使其進入夢幻般的自由境界。為此,董愛麗還采取了不見筆迹的沒骨畫法,敷色薄勻平滑,色調柔和淡雅、含煙帶雨,讓畫面效果變得更加活色生香、美侖美奂。在朦胧的光暈中,裝飾性紋樣和花卉蝶魚一起,實現了對生與死、古與今等一切分别的超越,煥發出一種返歸性靈的清明和直面當下的生命體驗。
董愛麗作品
花非花-69X46cm-2020
從董愛麗可以追索的精神譜系中,她尤為鐘情的莫過于唐朝詩人張若虛,他的《春江花月夜》就是一首偉大的詠月詩:“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從這首詩中,董愛麗不僅為自己赢得了光耀千古、孤迥出塵的優美意象,而且從中獲得了柔化色彩的無限靈感,受其影響,她的作品也從樸素中升華出一種華麗之美。當然,意大利的莫蘭迪算一個,他淡泊名利,終生就畫了幾個瓶瓶罐罐,卻以形和色的巧妙妥協形成了單純甯靜的畫風,對董愛麗繪畫的每一個平面、每一斷層發生着重大影響。當然,在董愛麗的繪畫世界中,還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隻能留待有心者去發現。但我要強調的是,董愛麗對精神譜系的尋找和選擇,表面上看,留意的是旨趣相投的意象、情韻、乃至與之相關的圖式技法,但在超越時間和空間的開放式構成中,她努力追随的是造物者澄澈空明、清麗自然的人格氣象和不同凡響的自由境界。
在這個浮躁的社會,董愛麗的畫如同一支安魂曲,它的清麗凄絕散發着淡淡的憂傷,無疑具有療傷的作用。這世界永恒的東西原本就不多,以懸浮的狀态給心靈留一方淨土,也是不錯的選擇,這是董愛麗呈現給我們的啟示,她在繪畫中起碼做到了這一點。
董愛麗作品
董愛麗作品
董愛麗作品
2022年6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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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董愛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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