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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我們每個人都能聆聽曆史回響
願我們每個人都能聆聽曆史回響
更新时间:2024-10-05 03:13:03

前幾天,有網友在線提問“怎麼收拾媳婦”,引發極熱烈的讨論。衆多跟帖給出了令人瞠目結舌的硬招數,令人感歎不已。細細品味一下,這樣的感情表達方式,其實古今沒什麼不同。

且看網友出招。有的相對冷靜點,“通常要給她買很多漂亮衣服、鞋子、首飾、包包,就能把媳婦收拾得利利索索的。”還有的那真是龍睛虎目,“收拾媳婦,必須先給家裡來個大掃除!再把衣服洗完了!飯做好了!這樣媳婦一回家就傻眼了懵了不知道咋辦了!咱們就要這樣閑着她讓她難受!”不說别的,這一連串的感歎号,就能感受到這位網友情感之熾熱……

把這條消息轉到微博上的大V“提刀探花在緬北”眼見評論區各位紛紛出謀劃策,對此評價:不敢說中國婦女家庭地位都很高,就我周圍而言,媳婦地位低的沒有,個個對媳婦的愛護和尊重還真沒什麼可說的。

用網絡語言來說,這叫撒狗糧。至于表達愛情的方式,你永遠無法想象會熱烈瘋狂成什麼模樣。更打動人的,不僅僅是表達方式多麼熱烈多麼瘋狂,更因為其中那份由愛而起的尊重,以及那份寬容甚至是縱容。這種感情其實也是古今同一的。

願我們每個人都能聆聽曆史回響(隻緣感君一回顧)1

比如,《世說新語》中記載過王戎的一個小故事:王安豐婦常卿安豐。安豐曰:“婦人卿婿,于禮為不敬,後勿複爾。”婦曰:“親卿愛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誰當卿卿?”遂恒聽之。從這個故事中,我們足以看出王戎對媳婦的縱容,所以這個小故事也被收入《惑溺》篇中。今天我們所說的成語“卿卿我我”,即由此而來。

故事裡提到的王安豐,就是“竹林七賢”之一的王戎。王戎出身于名門望族琅玡王氏,後因軍功封安豐侯,所以世稱王安豐。根據故事的描述,王妻常稱呼王安豐為卿。王安豐感覺有些不妥,于是在一次閑聊時,趁機說起這個話題:媳婦以卿來稱呼丈夫,從禮節上而言,有點不太尊重,以後就不要這樣稱呼我了。誰知,媳婦也是個直脾氣,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我們小兩口,我親你愛你,所以才以卿來稱呼你,我不稱呼你為卿,誰還能稱呼你為卿,你不想讓我稱呼卿,你想讓誰稱呼你卿……連珠炮般的一番話,讓王安豐一時招架不住。他聽得頭暈,說你随便随便,以後也就隻好聽之任之了。

按照複旦大學教授駱玉明解讀,魏晉時代,“卿”作為第二人稱,用于對等關系或身份低于自己的對象。妻子按禮要對丈夫表示敬重,故不合宜用“卿”。但王戎的太太卻喜歡“卿安豐”,丈夫向她指出以後,她一口氣吐出八個“卿”字,還說得理直氣壯。丈夫再也沒有辦法,隻好由她去。駱玉明說:“我們現在讀‘親卿愛卿’數句,仍然能夠感覺到一種活生生的嬌嗔與伶俐。”

在這個故事中,王戎與妻子的感情是一回事,王戎妻子的直率潑辣是一回事,更主要的還是這個故事有其滋生的社會土壤與文化空間。正如駱玉明所揭示的,《世說新語》中留下了許多關于女性的情趣盎然的故事,是因為當時“有讓她們舒張性情的空間”,關鍵正是“魏晉時代正統的思想禁制在各種社會思潮的激蕩下逐漸松懈,女性有更多的機會盡情展現她們的性格魅力”。

還有一種,可以看作是另一類撒狗糧的方式。如許允和夫人阮氏之間的故事,完全是阮氏依靠自己的智慧,輕松“收拾”了丈夫,赢得了丈夫的尊重。

許允是魏晉易代之際一位重要的政治人物,官至中領軍,這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職位。按《三國志》記載,許允與李豐、夏侯玄等關系密切。後來,李豐等謀廢司馬師。司馬師察覺,捕殺李豐。有史料記載,許允也被卷入其中,因事洩被殺。

許允與夫人阮氏,留下許多讓人津津樂道的故事。按《魏氏春秋》記載,許允夫妻之間的感情,是經曆了一番波折的。阮氏是衛尉阮共的女兒,雖然賢能而有見識,但外貌不佳。大婚之日,許允揭開蓋頭一看,很不滿意。合卺之後,再不願意回到洞房裡去。阮氏讓婢女悄悄看看新郎去哪兒了?婢女回來說:“正接待一名範的客人呢。”阮氏說:“這個人一定是名士桓範,桓範一定會勸新郎回來的。”果然,桓範聽到許允埋怨新娘子醜時,認為阮家明知女兒不漂亮還要嫁給他,一定有他們的道理,勸說許允一定不要沖動,再去和新娘子好好聊聊。許允覺得很有道理,就又回到新房,但看到新娘子實在很醜,立馬又站起來想離開。阮氏知道,這次再讓他走了,這段婚姻很可能就到此為止了,于是,起身抓住他的衣襟,讓他先坐下。之後,兩人就有了一段很經典的對話。面對許允“婦有四德,卿有其幾”的責難,阮氏不卑不亢,從容作答,認為自己“所乏唯容”,除此之外,并無其他缺點。接下來,她反問許允:“士有百行,君有其幾?”當聽到許允大言不慚地聲稱“皆備”時,她進一步诘問:士之百行以德為首,你好色而不好德,又怎麼敢說自己百行皆備?許允聽了這番話,方才大感慚愧,深知阮氏之非同凡響。

阮氏的過人智慧和卓越見識,很快就發揮了重要作用,不僅幫助許允化解了一次嚴重的政治危機,還讓許允得以巧妙地扭轉形勢,真正實現了轉危為安、化危為機。許允擔任吏部郎,這是個負責典選官員的重要職位。不久,許允就出了大問題。按《魏氏春秋》的說法,許允選郡守時,“明帝疑其所用非次,召入,将加罪”;《世說新語》中則記載,許允“多用其鄉裡,魏明帝遣虎贲收之”。這兩處記載,一說許允選拔官員未按照法定程序,一說許允喜歡提拔老鄉,總而言之,皇帝認為許允在選拔官員方面出現了過失,認定他未做到公平公正,要把他收押問罪。許允聞訊,慌得六神無主。阮氏告訴他:“明主可以理奪,難以情求。”經過媳婦這一點撥,許允一下子明白過來。面對皇帝質詢,許允果然表現得胸有成竹,有理有據地進行辯解,成功消除了皇帝的疑慮,赢回了皇帝的信任。而且,皇帝看見“允衣服敗壞,诏賜新衣”。許允不僅洗脫了罪名,還賺了一套新衣服。

特别值得稱道的是:許允剛被抓走時,全家驚慌号哭。阮氏則泰然自若,勸慰大家不必過于擔心,說許允很快就會回來,并且熬好了米粥等着。一會兒工夫,許允果然就被放回來了。阮氏之清醒、冷靜,令人敬佩,而這份清醒與冷靜,恰恰依賴于其智慧與見識。許允雖官至高位,在這幾方面顯然遠遜于自己的媳婦。

《魏氏春秋》中還記載了另一個故事,許允“後為景王所誅,門生走入告其婦,婦正在機,神色不變,曰:‘早知爾耳。’門生欲藏其子,婦曰:‘無預諸兒事。’後移居墓所,景王遣鐘會看之,若才藝德能及父,當收。兒以語母,母答:‘汝等雖佳,才具不多,率胸懷與會語,便自無憂,不須極哀,會止便止。又可多少問朝事。’兒從之。會反命,具以狀對,卒免其禍,皆母之教也。”

從這個故事裡可以了解到,阮氏對丈夫卷入政治鬥争一事的後果,顯然早早預料到了。當鐘會受司馬師派遣,前來看看許允兩個兒子的才能與表現時,阮氏明确告訴自己的孩子:你們雖然有一定的才華,但還沒達到讓司馬師感到擔憂或威脅的那種優秀程度,所以言行也不必刻意掩飾什麼,就和平時一樣與鐘會交流就可以了。兩個孩子從母所言,果然也順利渡過難關,就連《魏氏春秋》都感歎“雖會之識鑒,而輸賢婦之智也”。

隻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這一回顧,這一眼,就是緣分。有了這個緣分,那些有情人才得以獲得“收拾”對方的機會。衷心祝願有情人都能如前所述,“收拾”出與衆不同的愛情故事來。(大衆日報客戶端記者 于國鵬 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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