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務,是一個電影工作的名稱,職位在制片之下,主要負責一切雜碎工作,如安排車輛、購買盒飯、發演職員拍戲的通告等等,還有其他不是自己範圍内的事,都交劇務去辦。做得好沒有人稱贊,一踏錯便遭天下指責。每個劇務受到極重的壓力,在收工時都喜歡喝幾杯老酒消愁,故個個後來都變成酒鬼。
田中是我在日本拍戲時用的劇務,他人長得英俊高大,總是笑嘻嘻地任勞任怨。工作效率很高,大家都喜歡他。問他的家世,他從不回答。後來,在日本拍的戲漸少,本地電影事業又陷入低潮,他失業了。
一天,又在街上碰到他,騎了一輛摩托車,身披黃色袈裟,頭剃得光光的。問他到哪裡,他害羞地回答說是去給人家做法事。老友重逢,他約我晚上在他家裡吃飯。原來他住在和尚廟裡,在大堂中的蒲團坐下,他拿出一大瓶青酒,對着佛像相酌。
日本和尚是世襲的,他父親是廟的住持。唉,他歎氣,說剃個大光頭做和尚實在不是他的心願,但是現在沒事做,隻好暫時充充。
我打趣道:“你們又能吃肉,又可以娶老婆,和我們有什麼分别?”
“現代女人,誰要嫁給一個光頭?”他問。
“那要看是不是一個有錢的光頭啦。”我答。田中被我一語道醒,抱着我感激流涕。
從此,他更日夜不停地接洽生意。日本又鬧和尚荒,他一個人兼做幾家廟的時間住持。以現代管理,買了精美音響朗誦經文。更将廟後的墳場,一人份變成八人份,出賣迷你墳地,大受歡迎。
這次在東京又遇到田中,他已是一名有司機乘賓士車的人。從酒店把我接走後,到赤坂高級料亭,銀座最貴的酒吧大吃大喝。介紹了他的二三号妻子,全是美人。但是,我發覺他并不真正快樂。他說我投資,你當制片,再拍一部電影吧。我說你念的經多了還不覺悟他點點頭:“有一天,我會把這條不淨根割掉做一個和尚。”“你本來就是個和尚嘛。”我說。田中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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