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郭小山

豐巢收費消息剛剛公布，杭州東新園小區就打響了驅逐豐巢第一槍：豐巢被“封”巢。

與杭州相呼應，上海中環花苑小區也在自己的公衆号上刊發擲地有聲的公開信，從多個角度論述豐巢哭窮無理、超過12小時收費無據，要求延長免費時間至24個小時，否則無限期停用豐巢。

“我們現在已終止了快遞員繼續往快遞櫃投放的權限，但已投入進去的是可以取出的。”該小區業委會主任Amos向記者表示。又一組豐巢面臨被“封巢“的局面。

此外，上海、杭州等多地媒體報道，已有至少已有數十個小區加入到向豐巢說“不”的行列。

針對外界的質疑，豐巢在5月9日晚發布公衆号文章叫屈，并稱豐巢上線會員功能後，12小時内取件比例上升5%。同時，豐巢還推出早取件、赢紅包活動，凡是順豐包裹在2小時内取出的，用戶會收到2元紅包，4小時内取出會收到1元紅包。

豐巢告訴用戶們，收費政策推出後，達到了提高快遞櫃周轉率的目标。而拿紅包活動，一定程度上對沖了收費給豐巢帶來的輿論壓力。不過，收費标準仍然未變。

豐巢的強硬收費也驚動了人民日報。人民日報刊文稱，豐巢收費看起來像是一步設計好的商業險棋。此前先是造勢，繼而試探，如今落地。繼而追問：當初稱免費進小區，現在收費，誠信何在？

王武漢是申通快遞負責東新園小區的老闆，他說，因為小區業委會和豐巢掐架，豐巢快遞櫃不讓用，他不得不增派了人手。

“這個小區一天大概六百個件，隻需要兩個快遞員，現在得增加到3個，還得增加派送時間，還不能保證全部派完。”王武漢向記者說，從個人生意角度，他認為雙方應該各退一步，盡快啟用快遞櫃，或者物業提供其他暫收點，否則長期下去他的派送成本将吃不消。

從事多年快遞行業，王武漢認為，豐巢收取快遞櫃引發争議，根本原因是業主對快遞應該送到家的要求，與當前運價水平下快遞員難以送到家的矛盾。

“我們快遞員一單隻掙1塊錢，如果每個件都派送到家，一天撐死送100多個件，一個月30天不休息，一個月掙4000元，這樣的活兒沒法持續，快遞點會陷入一直招聘一直流失快遞員的困境。”王武漢說。

“如果每單留給快遞員的費用哪怕提高到2元，我們不要什麼勞什子快遞櫃，我保證給業主送到家。”但現實是，運費沒有最低，隻有更低。

在當前1元每單的快遞配送費标準下，快遞櫃出現後，快遞員雖然每單花費了3-5毛不等的費用，但是業務量大了，而且大大降低了工作強度。王武漢說，從這個角度說，得承認快遞櫃存在的意義。

但是，快遞櫃一旦對快遞員和消費者兩頭收費，情形又另當别論了。

那麼，有市場存在價值的豐巢快遞櫃，已經向快遞員收了服務費，再加上訂閱量巨大的豐巢微信公衆号的廣告、豐巢商城等經營業态，已經具備了豐富造血能力，緣何還要向用戶伸手收費呢？

豐巢給出的解釋可以總結為一句：連虧多年，虧不起了。

但是，上海中環花苑一篇爆火文章卻從四個角度怒怼豐巢：虧損得不明不白，費收得稀裡糊塗。

從企業經營角度，豐巢從最初的萌芽到現在獨霸近70%的市場份額，并非弱者。此外，豐巢具備多項造血能力，如向快遞員收費、廣告等，而以中環花苑小區的豐巢快遞櫃為例，豐巢一天含電費的場地費用據說隻有十幾元。

從業務流程來說，快遞件是用戶和快遞公司之間的契約關系，豐巢介入，屬于“橫插一腳“的角色。

中環花苑小區業主們公開信還認為，豐巢所說“12小時免費時段是經過大數據測算的合理值”，屬于“偷換概念”。

此外，公開信力挺了被豐巢強勢回應的杭州東新園小區業委會，稱豐巢利用自身市場主導權威脅要狀告該小區業委會，屬于過河拆橋、缺乏社會責任心的行為。

公開信發出後，點擊很快達到10萬 。

中環花苑小區業主向豐巢提出兩大訴求

5月10日，上海一家媒體采訪的快遞員表示，豐巢兩頭吃飯（向快遞員和業主都收費）的行為，是“過分追求收益”。

另一位快遞員說：“我早上6點鐘就在投快遞，晚上8點鐘業主下班，早就超時了。如果業主買了4件東西，那麼晚上就得付兩塊錢。我們已經付過錢了，業主再付錢，這不合理。”

無論是快遞員，還是業主，其實大家更關心的是，豐巢真的虧得那麼慘嗎？這個虧空該誰來填？

豐巢的成本中，主要是快遞櫃和入場費。快遞櫃制造商利富豪科技曾表示，場地費是快遞櫃難以為繼的重要原因。國信證券甚至認為，快遞櫃的成本中，一半來自于對物業支出的租金。

但物業是不是應該替豐巢的虧損背鍋呢？Amos認為，豐巢給出的入場費數據區間太大，他們小區一年隻有5000元，與媒體報道的8000-10000相差甚遠，難道二三線城市會更多？

讓小區物業背豐巢虧損的鍋，在各方看來是物業難以承受之重。但是，賬單最後一棒抛給了業主。

但這張賬單抛出的時機以及收費标準，在多方人士看來尚欠考慮：豐巢剛剛并購行業大佬成為市場巨無霸，就向業主下手，未免“操之過急”。

“豐巢是不是應該對所有人一直免費？從實際情況看，我覺得也不現實。”王武漢說，的确有一部分用戶經常占據快遞櫃，連續多日都不拿出來，給快遞箱的合理周轉帶來了麻煩。“對這一小部分用戶收費，是合理的，也是督促所有用戶盡量早取件。”

豐巢此後公布的數據也稱，收費的确達到了讓用戶早取件的一定預期：12小時内取件率增加5%。

那麼，怎麼把費收得讓大家覺得合情合理，就考驗豐巢的耐心了。“我認為豐巢收費收得太急了，步子邁得太大。”王武漢說，現在年輕人加班很厲害，上午出門很晚才回來，快遞超過12小時取不出來的幾率太大了。

上海中環花苑小區業主Amos也向記者表示：“我們沒有要求豐巢必須無限制地免費，我們認為24小時内免費是符合絕大多數人實際情況的。”

而業主為了不被收取超時費，幾乎隻能選擇加入豐巢的會員體系。

“别看每個月或者每個季度隻有幾塊錢，但是依靠豐巢現在的體量，幾千萬用戶加入會員的話，就是一筆巨款。”王武漢搖搖頭說，“看來豐巢虧損的鍋，隻能讓業主背？”

面對群情洶湧，豐巢并沒有軟化态度、增加免費時長的迹象。豐巢科技首席營銷官李文青稱，目前豐巢在全國已經有超過18萬個快遞櫃，合計虧損數據，每個快遞櫃要虧1萬多元。

李文青表示公司并不會放棄收取超時費戰略，“這個是肯定要去做的，否則的話沒有辦法去給用戶去提供服務了。”

全國多家機構出具的報告則顯示，快遞櫃市場遠未飽和。國信證券預計快遞櫃市場還有3倍的增長空間。

但是，巨大的市場增長空間對應的是，這個被一直吐槽虧損的行業，在邁向雙向收費的第一步就遭到挑戰。浙江、上海等地郵政部門也相繼表态，對未經用戶同意擅自将快件投入智能快遞櫃的行為屬于不規範行為，用戶可以投訴。

好在，在解決快遞最後100米的問題上，并非隻有收費的豐巢一條路。

石家莊橋西區一位快遞小哥說，他和小區門口的超市達成合作，每個件給超市兩毛錢，讓超市代為保管。“寄存費用比豐巢低。對超市來說，掙了兩毛錢，還能帶來客流量，也是一舉兩得。同時，超市有監控，來拿快遞的大都是小區的熟面孔，也不太擔心快遞被偷的問題。”

除了快遞小哥們各顯神通的“土辦法”，還有菜鳥驿站等其他解決方案。這類驿站把洗衣、回收等社區服務集納到一個網點裡，既方便居民生活，也能讓驿站具備更多的造血能力，頗受市場歡迎。

這也給了部分小區把豐巢變“封巢”的底氣。

有豐巢用戶表示，隻要豐巢延長一些免費寄存時間，他們還是願意繼續使用豐巢，畢竟，超市和驿站晚上大都會關門，而豐巢是24小時的。“一位習慣上夜班的媒體從業人士說，就在前不久，他還給豐巢打賞了一元錢，“豐巢也不容易”。

與洶湧的拍磚相比，“同情豐巢”的聲音微弱得多。在快遞最後100米上燒起的這把大火，可能會一直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