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長遠并未多想,見孟靈湘一幅對答如流的模樣,心中忍不住一喜:“當真醒過來了?”
孟靈湘的母親那氏懷她的時候他在外征戰沙場,生她的時候他又未能陪伴在那氏左右,待他回來了,卻聽說那氏生下的是個癡兒。
他一直覺得這是上天對他的報複,是他殺氣太重,招來了罪孽,為此,對待這個女兒他始終覺得虧欠了什麼。
“是的父親,醒過來了。”孟靈湘笑答。
“好!好!好!”孟長遠連着說了三個好:“湘兒終于醒了!”
說着,他大手一揮:“傳我命令,全府上下……”
話還未說完,一個帶着怒氣的聲音就從門口傳來:“不知孟将軍何事如此高興,可否說出來讓本相也高興高興。”
方丞相身材略微矮小,走起路來卻挺拔筆直。雖年過五十,但仍保養得很好,長相俊偉,眉毛特别粗濃,鼻梁略作鷹勾,配以細長但精光閃閃的眼神,給人一種陰險狡詐之感。
孟長遠斂起嘴角的笑容:“丞相這麼快就跟夫人商量好小女的婚事了?”
“孟長遠,你我一文一武,彼此各不相幹,不過是年輕人的恩怨情仇,你為何要出手打傷我兒?”
方易褚是方丞相接近四十歲才有的兒子,方丞相對他可算是如珠如寶,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下朝後,丞相正跟幾個交好的官員在長樂坊聽小曲聽的正開心,婢女一溜煙跑過來,說孟将軍打上門了?還說少爺被打的吐血了……
想到這,方丞相的怒氣多了幾分:“你若對這樁婚事有意見,就帶上孟二小姐與本相去面見聖上,相信聖上自會有所定奪。”
孟長遠正着急着該怎麼回話,卻察覺到自己衣角被人微微一扯。他低頭尋去,隻見孟靈湘的一雙眸子裡充滿了靈動。
若說方才他是半信半疑,那麼此時此刻他是全信了。
孟長遠微微擰眉。孟靈湘明白他的擔憂,回以一笑,點點頭。
方丞相看見兩人的互動,隻當孟靈湘還是從前的癡兒,并未過多在意。他眼中閃過一絲陰婺。
要說動手,十個方丞相都未必是孟長遠的對手,可是要講道理,孟長遠這個武官自然是說不過身為文官的自己,見了聖上,怕是隻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說着就往外走,也不給孟長遠拒絕的機會。孟長遠也隻好快步跟上去。
一出将軍府,隻見一輛四人用的馬車已穩穩坐落在府門,丞相明顯是有備而來的。隻是孟靈湘想不明白,他大可直接去面見聖上,他若直接去參孟長遠的本,到時候皇上自然就會将孟長遠召進宮。為什麼要大費周章跑來将軍府鬧這麼一出,然後再把他們兩帶進宮?
馬車向着皇宮一路飛馳,馬車外人聲喧鬧,馬車内三人相顧無言。
馬車進了皇城,順着馬道,最後停在一座宮殿前,孟靈湘擡頭,隻見殿門上的牌匾龍飛鳳舞寫着三個字,永德殿。
太監尖着嗓子在門外通報:“禀報皇上,丞相和孟大将軍求見。”
許久,裡間傳來一個不緊不慢的聲音:“讓他們進來。”
推門而入,隻見一位年約五十多歲的男子身着龍袍,坐在一張矮桌前練字。
孟靈湘學着孟長遠的模樣恭恭敬敬給身前的人磕了個頭:“民女孟靈湘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的視線在她身上一掃而過,随即提筆沾墨,接着寫字,頭也不擡地說道:“都起來吧,兩位愛卿有何事?”
明明是一幅親切的模樣,孟靈湘卻覺得,他擡眼看向自己的一瞬間,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果然是天子啊。孟靈湘暗自咋舌。
方丞相撲通一下又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皇上,您要給老臣做主啊!”
這速度……孟靈湘驚歎,翻臉比翻書還快啊!
皇上笑眯眯地答道:“愛卿,你不把事情說出來朕怎麼做主呢?”
方丞相抹了一把眼淚,開始将事情的始末說了出來。但是說歸說,卻跳過了方易褚勾搭孟傾雪的事,着重說着孟長遠如何打入丞相府,丞相府損失如何嚴重,方易褚傷的如何卧床不起。
好不容易等上方丞相喘氣的時間,孟長遠才插了兩個字:“放屁。”
方丞相一聽他接話,從地上爬起來,罵道道:“我何事謊報?你是否打傷我一府的家丁護衛?”
“是。”孟長遠想也沒想就回答了。
方丞相又問:“是否将我褚兒打的吐血不起?”
孟長遠不語。吐血不假,起不起得來他卻不敢肯定,他雖然沒有下死手,那一腳卻也是下了力氣的。
方丞相見孟長遠的反應,嘴角揚起一絲笑容很快又被斂了下去,随即他跪倒在地,臉上故作悲戚:“皇上,老臣一生都在為江山社稷奔波,好不容易老來得子,如今卻讓人惡意打傷,還請皇上為老臣做主!”
皇上歎了口氣,目光轉向孟長遠:“孟愛卿,方愛卿說的可是句句屬實?”
孟長遠答:“回皇上,皆屬實,長遠打入候府,傷了侯爺之子。”
“為何?”
孟長遠垂眸,不語。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總不能說自己家的庶女撬了自己家大女兒的牆角,小姨子勾搭未來姐夫的醜事吧?這未免也太打自己的臉了。
“父親,此事是因為湘兒而起,還是讓湘兒來說吧。”說着,孟靈湘恭恭敬敬地向皇上行了個禮。
皇上一幅饒有興趣的模樣。孟靈湘進殿行禮時他便注意到了,這孟家的癡兒似乎不癡了。
孟靈湘心頭一轉,問:“皇上,在靈湘給您說事情經過之前,能否先跟您讨個特赦令?”
皇上挑了挑眉:“這特赦令可是能赦免一切罪行的令牌。為何要跟朕讨?”
“因為民女怕死。”
孟靈湘的坦率讓皇上難得大笑,擺擺手,應到:“準了,你說吧。”
方丞相心中一驚:“皇上,這特赦令豈能随意給?”
皇上眼神瞟向他:“方愛卿,你對朕的決定有異議?”
方丞相慌忙低頭:“臣不敢,隻是這特赦令事關江山社稷,若是有歹人利用它為非作歹,這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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