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島雯子||今日頭條獨家發布
農忙時節,馬夫替東家去鎮上找人割麥子。哪成想,短工居然成了搶手貨,以至于馬夫不得不找個叫花子來充數。一路上,馬夫問這要飯的叫啥名,這要飯的說他叫裴光。這名字吓了馬夫一跳,因為馬車已經到了錢府大院的門口。因為東家姓錢,馬夫找個短工叫裴光,合着要把東家的錢全賠光,這不要了東家的老命。
馬夫怕惹麻煩,就勸裴光改名吧,讓他跟着東家姓錢,叫錢串子。裴光也不介意,想着能有口飽飯吃,叫啥名無所謂是吧。
可老東家一聽高興壞了,直誇馬夫這事辦得好,分明是給他帶回一個錢串子。哪知道這錢串子,非但沒給錢東家帶來旺盛的财運,反而将老錢的家底賠了個精光,氣得錢東家索繩系扣去懸梁,幸虧女兒秋香發現得早。一旁的馬夫捶胸頓足哭訴道,裴光啊裴光,你可真是個賠錢的祖宗啊!
隻是眼下還沒到走到那一步。錢東家一高興就給錢串子換了身新衣服,将舊衣服丢火裡燒掉,那味道把家裡的狗都給熏跑了。當錢串子洗完澡走出房門,東家的女兒秋香是第一次見他,秋香立馬愣住了,眼前這個小夥子簡直就是黑旋風李逵在世,趕緊問他,你怎麼沒把臉給洗幹淨呀!
錢串子說洗了,俺天生就那樣,長得黑而已。秋香哎呀哎呀笑着跑遠了。
這第一天割麥子就鬧出個笑話,錢串子竟然不會使鐮刀,馬夫、錢東家、秋香已經割了一裡地,錢串子還在原地打轉。實在是學不會,這黑漢子幹脆躺在歪脖樹上睡大覺去了。
馬夫這個氣呀,就勸東家幹脆攆走算了。東家覺得這小子确實不是幹活的料,問題是剛買的衣服還沒賺回本來呢。
馬夫說好辦,讓他把衣服脫下來就是。東家說舊衣服燒掉了,總不能讓他光着走道吧。
還是秋香大度,不會割麥就幹别的吧,攆出去還得去要飯,怪可憐的。
馬夫見小姐說話,也就閉嘴不吭氣了。卻轉臉沖着錢串子說風涼話,瞧見沒,遠處也有一顆歪脖樹,有本事啊,你去那上面睡。
錢串子問馬夫幾個意思,聽這話裡有話嘛。馬夫說那兒原來也是東家的地,被惡霸周老皮給搶走了。
年輕氣盛的錢串子立馬表示不服,有什麼呀,周老皮算老幾,俺這就去。卻被秋香給嚴厲制止住,你不要命了,不準去。
大家會問了,這東家和小姐怎麼還下地幹活呢。其實這一家人已經漸漸走向沒落,原先勢頭還行 ,有良田千頃,可惜都被惡霸周老皮給霸占了。眼下隻剩下二十畝地,眼瞅着快保不住了。主要是錢東家心地善良,為人窩囊,被周老皮欺負得外焦裡嫩不像話。至于錢東家為啥怕他怕得要死,還不是周老皮的兄弟在衙門裡當差。不客氣說,周老皮能讓錢東家活着就不錯了,還談地呢!
你看,錢串子躺着躺着就出事了,他真睡了,一翻身掉在地上,将歪脖樹旁的玉米苗壓倒兩顆。串子沒當一回事,他本想爬上歪脖樹繼續睡,哪曾想被暗中觀察的周老皮揪住不放,人家讓他賠錢,一顆苗賠一畝地,兩顆苗你自己算吧。
錢東家隻覺得眼冒金星,這哪裡是招财進寶的錢串子,分明就是惹是生非的賠錢祖宗啊。
錢東家想趕緊跟周老皮道歉,這道歉的措辭還在腹内醞釀呢,隻見天不怕,地不怕的錢串子,對準周老皮家的玉米苗一個勁猛踩,邊踩邊罵,這明明是錢東家的地,怎麼就成了你周老皮了,俺堅決不答應,俺得把地給東家搶回來。
你說這錢串子得狂成啥樣,即便真能狂,你得具備那個實力,啥也沒有,你這不是把東家間接摁在地上踩嗎。
此舉可把錢東家給吓跪了,他苦苦哀求道,錢串子,别踩了,放過俺吧,俺還想多活幾年呢!
串子被東家一跪不好意思了,吃人家的飯,穿人家的衣,到頭來,人家還得給他下跪,實在是消受不起呀,便停止了踩踏。周老皮旁邊煽風點火道,使勁踩呀,咋不狂了。好呀,既然不踩了,咱們就數數吧,總共五十顆玉米苗,老錢啊,你這剩下的二十畝地已經不屬于你了,還有三十顆玉米苗它沒法下賬啊,不如就把你家的大院子拿來頂賬吧。
看見沒,自打錢串子來到老錢家,啥也沒幹,一轉眼就把錢東家的老底給賠光了。一旁的馬夫猶豫着要不要告訴老東家,錢串子的真名叫裴光呀!卻看見錢東家哭得滿地打滾,接近瘋癫狀。馬夫有些不忍,他心想,算了,暫時别刺激東家了。
周老皮臨走前丢下一句話,三天後上門收賬,趕緊回家準備準備。
錢串子好說歹說把東家從地上拽起來,他安慰道,錢東家你别怕,車到山前必有路。話音未落就被老錢打賞一記耳光,路在哪兒,跟你去要飯嗎?
秋香隻顧抹眼淚,臨了也蹦出一句話,被周老皮欺負成這樣,還不如去要飯呢。
正說着,遠處塵土飛揚,眼瞅着一匹駿馬疾馳而來,卻摔下一個中年男人。隻見他肩胛骨被一隻利箭穿透,箭杆還在,他渾身被血染透,估計人成昏迷狀态,才一頭栽了下來。
膽小怕事的錢東家,看見遠處追來的大隊人馬,怕惹麻煩趕緊招呼馬夫将男人重新扶上馬背。
見死不救可不是錢串子的個性,在秋香的協助下,他把傷者又搶了回來,并且拿來一個稻草人,給它披上傷者的戰袍,三兩下在馬背上捆好,猛抽一馬鞭子,戰馬負痛而走,後面的馬隊緊随其後追了上去。
馬隊前腳剛走,錢串子趕緊把傷者搬上馬車,也不經過錢東家的同意,将這位半死不活的男人拉進了錢府大院。
一切安頓好,再看這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錢串子,立馬變了個人,他去山上找來一些花花草草,用蒜錘搗成醬汁,然後将箭杆消毒後鋸斷,輕輕将其抽出。随後熟練包紮傷口,并讓傷者服下煮沸後的藥汁。把旁邊的秋香看得一愣一愣,這錢串子到底是何方神聖!
第二天,傷者醒了,自稱苗大俠,銳利的目光瞅着眼前這一家子人,傲氣的甚至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更過分的是,當晚一聲不吭,将錢東家唯一的老馬給騎走了。
雪上加霜的是,第二天,周老皮帶人上門要債。逼着錢東家把大院給騰出來。周老皮看起來還算仁義,允許錢東家将屋裡的細軟帶走,包括一針一線都可以,他看中的隻是這座大院。并且限期明天搬離,若是按約定的時間不搬,那麼屋裡那些帶不走的東西可都屬于他周老皮所有。
錢東家已是欲哭無淚,老實懦弱的他也沒啥好的解決辦法,隻能低頭任人宰割。他吩咐女兒秋香趕緊将家裡的東西打包,能多帶一點就多帶一點,至于将來是啥樣,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這天夜裡,就在錢東家不眠不休忙着收拾家當的時候,苗大俠再次光臨錢府大院,他沒驚動别人,隻是喊醒睡夢中的錢串子。
錢串子一聽是苗大俠來了,還以為是報恩來了,激動得有點找不見北,當他聽說大俠隻是來讨口吃的,我去,什麼人呢。
串子惱羞成怒數落道,真是被你坑死了,趕緊把東家的馬給還回來呀。
苗大俠卻漫不經心說,老馬累死了!
再想問點啥,苗大俠光顧着吃窩頭,吃完抹嘴開溜。走到門口折來問,你們東家大半夜的不睡覺,進進出出拾掇啥呢?
錢串子先是歎了口氣,然後把那天發生的事給苗大俠講了講。難得的是,苗大俠竟然會這樣說,不就是周老皮欺負你們嗎,這不礙事。說完,他把戴着的破鬥笠摘下來遞給錢串子,跟他說,把鬥笠挂在大門上即可,他周老皮認識,敢進來,後果自負!說完飄然而去。
說心話,這麼多天,一貫沉默寡言的苗大俠總算說了句人話。錢串子聽完直接跳起來,看見忙着收拾細軟的錢東家和秋香,他大聲嚷嚷道,不用搬了,剛剛苗大俠來過了,他認識周老皮,他說把這頂破鬥笠挂門上,沒人敢進來。
這錢東家還真信了,激動得就差跪下來謝天謝地了,他含着淚花把馬車上辛苦拾掇一天的細軟又搬下來歸放原位,并且四個人一起喝了點酒簡單慶祝一下。錢東家感歎說,不管何時何地一定要積極主動去做好事。俺就說嘛,錢串子來到咱們家,是帶着祥瑞招财進寶來了。
但是,凡事總有例外,馬夫就一直沉默不語,他手拿破鬥笠翻來覆去看,他不相信這玩意能吓退橫行鄉裡的周老皮。
錢東家見狀還上前安慰馬夫,他說,放心吧,俺老漢看人一貫很準,這叫真人不露相,若是苗大俠送咱們一塊金子,俺還瞧不起他了呢!
所以,趁着天色未亮,這頂被寄予厚望的破鬥笠被錢東家鄭重其事挂在了大門上。
第二天,他們看到的卻跟想象的不一樣,大門被周老皮帶來的人給踹得稀碎。錢串子一臉不解去問人家,你們沒看見門口挂着個鬥笠?
周老皮白眼一翻罵道,你有病吧,就那玩意兒還能吓住俺。然後神氣活現走到錢東家身邊問,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此時的老錢已是面如死灰,收拾是收拾了,不是被錢串子一番勸阻又給放了回去,那個周皮老弟,現在收拾還來得及嗎?
周老皮揮手喊道,你以為老夫跟你玩過家家呐,兄弟們,把人都給俺轟出去。
大家看看吧,錢東家有多慘,啥也沒帶,兩袖清風被周老皮轟出家門。
馬夫又開始猶豫了,他覺得此時很有必要告訴老東家,錢串子的真名他叫裴光呀!可他看着東家的那副慘樣,實在不忍心火上澆油。算了,不提了。他回過頭對準錢串子就是一拳,他哭着罵道,你可真是個坑人的棒槌。
接下來去哪兒?關于這事也好辦,因為錢串子本來就是要飯的,無非重操舊業就是了。
馬夫、東家和秋香仨人失魂落魄跟在錢串子的身後,也是輕車熟路,四個人直奔天橋底下。不成想那地塊卻被人霸占了。錢串子過去踢了那人一腳,那人一擡頭,老天,這人是苗大俠。
敢情這家夥也是個臭要飯的。要飯就要飯吧,這事它不丢人,可你不該吹大牛呀!這會兒就連剛正不阿的錢串子都被氣哭了。
苗大俠不動聲色問道,鬥笠管用吧!
錢串子張口就罵,我去你的破鬥笠。一家人都被你害死了。周老皮把你的破鬥笠踩的稀巴爛。
苗大俠聽完隻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不鹹不淡道,是嗎?然後就沒話了。
就這種不痛不癢的表情,讓在場的人都差點瘋掉。這還不算,苗大俠撈起打狗棒直接将四人轟走了,說那是他的底盤,你們去大戲樓那邊占山為王吧。
錢串子還想前去争論,被膽小怕事的錢東家給拽住了,老錢一臉悲苦道,算了,既然大家都是要飯的,就給對方留一條活路吧。
四人踉踉跄跄去了大戲樓那邊。
看着原本金枝玉葉的秋香大小姐,竟然會淪落到跟自己要飯的地步,錢串子第一次感受到心痛的滋味,他暗暗發誓道,即便沿街乞讨也要讓秋香過上好日子。
四個人靠着戲樓席地而坐,太陽緩緩升起來,他們不免有些昏昏欲睡。秋香靠在錢串子身旁,雖然眼角猶濕,卻打着輕微的小鼾。
就在這時,一聲尖銳的口哨響起,隻見天橋那邊刀光劍影,喊殺聲四起。錢串子遠遠望去,本來是躺着要飯的苗大俠竟然一躍而起,他抽出明晃晃的刀具,沖進人堆裡厮殺。後來這群人搶了一輛帶囚籠的馬車疾馳而去,裡面有個五花大綁的男人。
街道上重新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四個人膽戰心驚來到天橋底下,觸目所及,到處是血迹斑斑的碎片,可見當時此地有多兇險, 難怪苗大俠執意将他們趕走。
此後,四人開始沿街乞讨,多虧錢串子讨飯有一套,靠着打快闆去掙賞錢,賺了錢,一分不留拿回來,全部交給秋香保管,并且一個勁兒道歉說,你家落到這一步,都是俺裴光害的你。
秋香這才知道黑臉小夥叫裴光。她噗嗤笑出聲。裴光問她笑啥?秋香說,本來俺想嫁給你呢,可俺姓錢,合起來可不吉利。
裴光一聽,高興的合不攏嘴,他小嘴蜜甜道,俺不是改名叫錢串子嗎,等咱倆有了孩子,咱給娃取名叫錢嘟噜好不好?
秋香嬌嗔罵道,還在要飯呢,想的可真美。裴光卻不以為然道,船到橋頭自然直,别忘了俺是錢串子,早晚攢下讓你花不完的錢。
倆人正在說說笑笑,一匹快馬疾馳而來,馬上的黑衣男子一臉嚴肅道,哪位是錢串子?
此話吓得錢串子有些木呆,他愣頭愣腦舉起手,這黑衣男子立馬丢給他一個包裹,然後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說道,這是苗首領交給你東西,看完,趕緊回家去吧!說完,揮鞭絕塵而去。
秋香趕緊搖醒尚在破棉絮裡睡覺的爹爹,這錢東家睡眼惺忪老大不樂意 ,當他看見包裹裡的東西時,當即傻了眼,這東西他認得呀,全都是他老錢家的地契房契,還有被周老皮霸占去的那一千頃好地,如今都又回來了啊!
媽呀,俺老漢不是在做夢吧!此時四個人抱在一起喜極而泣。哭完笑完,四人手拉手準備回家。錢串子卻表示不想去了,主要是農活啥也不會幹,白吃閑飯不是他的個性。
秋香便罵他,你可真能裝,在俺家吃了那麼多閑飯,俺也沒有嫌棄過你。
估計錢串子真不想去老錢家給添麻煩了,他卷起地上的破棉絮夾在腋下扭頭走了。
他這一走,秋香急了眼,也不管大街上人來人往,她紅着臉,聲情并茂喊道,串子哥,你不是想要個錢嘟噜嗎,你不跟俺過,你讓俺跟誰生呢!快跟俺回家吧!
或許是這句話打動了錢串子,他想轉身呢,無奈有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他是不是得先把眼淚擦幹,再去面對秋香那張笑靥如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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