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述人:霞,廣告公司職員,來莞16年
風味産地:河北張家口
每次看到有關留守兒童的報道,我都會愣一會兒神,仔細想想,我小時候也差不多是留守兒童。當時家裡孩子多,媽媽想幹活貼補家用,就把1歲半的我送到了鄉下奶奶家。
後來家人回憶起那一段總覺得對不起我,“剛會走路,還吃着奶,就硬生生送走了”。我自己倒不覺得有任何創傷感,電影鏡頭般的記憶裡都是那個河北小山村的好,尤其印象深刻的是一大碗山藥炖窩瓜。
山藥和窩瓜都是當地的稱呼,老家那邊的山藥,就是土豆,而窩瓜,就是圓形的南瓜。這兩樣都是當地物産,山藥可以儲存,四季都有,窩瓜則要等到秋天才有。
眼看着爺爺春末在院子菜地裡種下白胖的窩瓜籽,出芽之後,彎曲的藤蔓恣意生長,在旁邊支一根木棍讓藤一直往高處爬。等到金燦燦、毛茸茸的花開了,爺爺會把一朵花摘下來,放在另一朵花裡,還會用細草葉封一下口。不久,花托下結出嫩綠的小瓜蛋,盼收獲從那一刻便開始了。老家的氣候比較冷,已經成形的窩瓜也要等待很久,直到窩瓜皮變得又老又硬,指甲很用力才能掐出一道痕,那時的瓜肉才配得上五花肉和山藥。
等待了一年的大餐。五花肉加蔥姜花椒大料炝鍋後,和山藥、老窩瓜開始耳鬓厮磨地相處。一道美味中的各路食材,總是在刹那間相遇,還帶着陌生的驚慌,“炖”這種做法,可以讓食材盡可能相容。出鍋時,切塊的山藥和窩瓜都變得沒了棱角,土豆很沙,窩瓜很面,表皮帶着肉香,慢慢咀嚼後透着柔和的甜,怎麼都吃不膩。
自己超愛吃窩瓜甚至全村人都知道。這裡有個段子。爺爺常去住在山腰上的三爺爺家聊天,黃昏時分晚飯熟了,奶奶就派5歲的我,穿過大半個村子,去三爺爺家喊爺爺回家吃飯。通常我就站在他家院子裡大喊,但隻要屋裡回喊“有炖窩瓜”,我就颠兒颠兒地跑進屋裡去,有次竟然一口氣把一海碗山藥炖窩瓜裡的窩瓜全部吃掉,5歲的小孩由此吃出了名聲。
大學畢業後,我到了中原,那裡有細長條的山藥,據說那才是正宗的山藥;那裡管窩瓜叫南瓜,而且主要是長的,産量大,價格便宜,像地瓜一樣是饑荒年代的充饑之物,食材豐富後大家把南瓜抛在腦後,更沒有土豆炖南瓜這種吃法。
又過了一些年,在東莞一家餐廳裡,我吃到一碗南瓜糊。這時已進入全民養生時代,南瓜因健康食品之名傲然挺進餐桌。
南瓜糊如今是我們家的保留菜,小孩的同學來家裡,個個都會愛上它。
估計小孩長大後,記憶菜品是這道南瓜糊吧。
記者 段利華 文/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