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人生的小目标除了“先賺它一個億”外,還有許多選擇。比如生于1990年10月5日的楊帆。2012年7月,21歲的他騎着一輛國産長江720挎式摩托開始了環球旅行,尋找和他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卻有着完全不同的文化背景、異域生活和人生夢想的小夥伴。2015年,根據這段經曆制作的節目《世界上的另一個我》在央視紀錄頻道播出,被評為“最窮的劇組拍出最酷的青春”。今年8月17日,“另一個我”歐洲季每周三起愛奇藝更新一集,目前為止前三集網絡點擊率突破2000萬,豆瓣點評達9.2分。
13歲退學,開始野蠻生長
“退學,不是因為成績不好,相反我當時是三好學生,而且是班長。”讓楊帆決定退學的是父親的一個提議。楊帆的父親是央視五套的一名編導。2003年,他對楊帆說,“有位詹姓叔叔要從成都沿川藏線騎行到拉薩,你有沒有興趣?”那一趟,楊帆跨越了14條江河,翻越21座海拔4千米以上的山脈,最後抵達拉薩。一個多月後,他從拉薩回京。在父親的支持下,楊帆退了學。楊帆的爺爺奶奶都是老師,姑姑還是大連一所中學的校長,退學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但是父親幫他頂住了壓力,把他帶上了這條鮮有人走的小路。
“現在反思,之所以退學也是因為我從小就想做一名電影導演,既然一定要做,為什麼不提早準備。”楊帆的準備分為兩個部分:在家,他把辭海當百科全書一樣讀,增長文化知識;專業知識則是來自看片。楊帆家裡的兩面牆上全是電影資料,經典的電影被他翻來覆去地看、揣摩,看完還和父親讨論,一聊就是一整夜;在外,父親帶着他去萬裡大漠、去原始森林,他得以接觸紀錄片拍攝、制作的全過程。三年後,16歲的楊帆掌握了電視攝像的技術。也是在這一年,楊帆看到報紙上一條消息,“有一個父親,每天讓他的女兒淩晨兩點半起來,完成一個42公裡的馬拉松。她父親是希望她成為奧運會冠軍。”父女的做法,另類、鋒芒,不被周圍的人理解,像極了楊帆當時的處境。“當時,很多人也想看我的笑話——退學了你肯定完蛋了,你肯定不會學好,我必須用一部作品證明自己……”這部叫作《在黑暗中奔跑》的紀錄片其實就是楊帆内心的表達。“我不會評判這件事情是否科學,我覺得他們起碼是非常理想主義的,他們有我特别想要表達的東西,我們之間有共鳴。”此片獲得意大利米蘭國際體育電影電視節提名。
18歲生日時,楊帆把橫渡瓊州海峽作為自己的成年禮。為此,他在遊泳池苦練三個多月,從隻能遊200米,一直練到能遊18.8千米。不過泳池和大海之間差别巨大。橫渡當日,瓊州海峽剛剛刮過台風,水母特别多,楊帆被蜇得渾身是血。最緻命的一次,一條海蛇劃傷了他的臉,他一度意識模糊,堅持到了中午,不得不放棄。20歲,楊帆和父親拍攝了15集紀錄片《賽季》,記錄下姚明以老闆身份接管上海男籃的第一個賽季。在他的鏡頭裡,上海男籃從之前的聯賽排名墊底一下子沖進了CBA的半決賽。“幾場關鍵的比賽,球隊都是在最後時刻反敗為勝,片子播出的時候,有觀衆發現比賽最要勁的時刻,畫面晃動,那其實是我握機器的手在抖。”
90後的煩惱并不特殊,要麼來自感情、要麼來自物質
2012年7月14日,楊帆騎着一輛長江750挎鬥摩托車,開始了他的環球旅行,尋找和他一樣生于1990年10月5日的小夥伴,透過同一個生日的人這扇窗口窺視人生的豐富多彩。在蒙古,21歲的女孩芭森扈,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為了鼓勵生育,政府規定,婦女如果生4個小孩可以得到“偉大母親”二等獎,生6個小孩就可以得到“偉大母親”一等獎。每一個蒙古的孩子出生都伴随着一根羊骨,蒙古人還會用羊肉湯給孩子洗澡,這象征着健康與吉祥。在比利時,與楊帆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馬丁是一名妥瑞士綜合征患者。不受控制的抽搐讓人尴尬甚至困擾,馬丁為此看過80個醫生,吃過130種藥,可是他卻沒有向命運屈服,他彈得一手優美的鋼琴,成立了自己的音頻工作室。
“另一個我”的鏡頭中,并不隻有叛逆和勵志,同樣也有90後的困惑和迷茫。“許多‘另一個我’其實很羨慕我的生活方式,但他們各有各的難處,無法随心所欲。”楊帆總結,90後的煩惱其實并不特殊,“有的來自情感、有的來自物質”。
對話楊帆
為拍“另一個我”,受過傷、坐過牢、被放過鴿子
北青報:“另一個我”的拍攝對象都很配合拍攝嗎?
楊帆:其實找到世界上另一個我非常困難,願意接受拍攝的更少,99%都會拒絕。你想啊,如果是你某天接到一個陌生人的信息,說“我跟你同年出生,我能拍你嗎”你怎麼想。我收到的最搞笑的回複是問“這是群發廣告嗎”?以為是什麼騙子廣告。
北青報:實際拍攝中,有哪些困難?
楊帆:我曾經打算去印度拍攝“另一個我”,機票買好了,馬上要辦理登機了,結果收到對方短信,說去迪拜演出了,不能見面了。當時北京下着瓢潑大雨,我們隻能頂着大雨回家,一切像命中注定安排的一樣,那回損失挺大的。
北青報:這是最大的考驗嗎?
楊帆:不是。第一季結束的時候,我們從俄羅斯回國,在高速路上被大卡車撞了,當時我在拖車裡睡覺,睡着睡着發現怎麼車開到樹上去了,然後外面一片驚叫,“楊帆楊帆快出來,着火了。”我是最後一個從車裡爬出來的,隻穿着秋褲,特别狼狽。過來處理的俄羅斯警察覺得我們是非法打工的,把我們關進了拘留所。監房裡安個坐便那種,沒有遮擋,大家都睡在一起。早飯是糊狀的粥,很惡心。午飯是冷掉的一坨肉,你得拿熱水泡着吃。語言不通,人家也不提審你。我們五個人整整被關了九天,我們也反抗過——太不公平了,我們明明是車禍的受害者,怎麼反而被關起來了。于是就絕食絕水,還寫那個血書,一份中文,一份英語。後來我們就被糊裡糊塗放出來了。
北青報:在拍攝第一季和第二季過程中,你受傷了,在歐洲季第一集中,還有你當時做手術的鏡頭?
楊帆:手術室那段是我爸拍的,他邊拍還邊采訪醫生,我當時其實是半昏迷狀态。考慮到太血腥,隻剩下兩三秒血腥的畫面。
北青報:現在恢複得怎麼樣?
楊帆:其實做完手術第二天就應該開始恢複訓練,但醫生沒有提醒我,導緻我做訓練時,已經錯過了康複的黃金期,隻能靠每天硬掰。那種感覺簡直了,跟上酷刑一樣。現在兩個小手指還是有點麻,拍X光片發現,得了骨化肌炎,就是裡面肌肉像風幹了一樣,變成骨頭了。
北青報:你怎麼看待受傷這件事,“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楊帆:上帝的考驗吧。我去康複中心,有些人比我還慘呢,都走不了路,我這起碼還能正常地活動。跟别人一比,應該知足。
北青報:你覺得你走的這條路,别人可以複制嗎?
楊帆:挺難複制的。我也認識不少退學的人,很多人因為無所事事在家,學壞了。如果将來我有孩子,我也不太建議我的孩子走這條路。因為确實特别苦,首先你得真的坐得住,退學在家很孤獨,你幾乎沒有任何同齡人可以交流。同時,你還得真的能學進去。因為說實話在家裡沒有什麼約束了,但是我覺得我這方面還行,上學時也算好孩子,有自我學習的能力。現在想想,也許正是因為國内的生活中,我缺失了一部分“另一個我”,所以才會在片中選擇世界上那些另一個我。文/本報記者 祖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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