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以前上學的時候,學過一篇古文《促織》,當時讀了以後就以為促織是蟋蟀的古稱,蛐蛐是俗稱。前一段時間《大明風華》熱播,那位曆史上有名的促織天子宣德皇帝朱瞻基也又一次的成為了熱門,也讓我又一次将思緒帶到了之前學過的古文《促織》。随着年齡的增大,發現蟋蟀被稱為促織的叫法在我們老家一帶非常普遍,應該是古漢語的遺存,而并不是所謂的方言土語。我們當地把蟋蟀稱為促蛛蛛,如果仔細讀來,發現實際上促織的轉音,促織織,促蛛蛛,應該促織是促蛛蛛的正式寫法,而我們的口語中實際上保留了這種古漢語。而在學習其他漢語的同時,發現我們陝西以及蒲城方言中保留很多古漢語的成分。而比如我們經常會說的有這麼一句古話:“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這裡的蚍蜉是什麼呢?那就是螞蟻,而我們當地把螞蟻方言稱為蚍蜉螞,時間久音可能有點差别,稱為蚍風螞,實際上應該古語蚍蜉螞的古音遺留,也是一種古漢語的遺存。
《大明風華》劇照
而之前有看到一篇黨氏後人的文章,因為其族譜表明他們祖上是黨項人,是黨項羌,不是漢族血統。其中就以幾句當地特有的方言作為證據,認為是黨項古語的遺存。而實際上這幾句方言并不是他們村落特有的,而是在關中東部渭南一帶蒲富兩縣廣泛存在。比如說大門外面稱為“漫哈”(發音),而實際上仔細推敲,這是門外面的連讀,讀快了就發音成了“漫哈”,就如古文把“之于”連讀成“諸”一個意思。而其把卧房裡面的空地稱為阙地,也認為是他們特有的方言,那也不是很靠譜,據相關人員介紹,說“阙地”是“腳地”的轉音,我們當地把腳發音為“jue”,時間久了,念轉音了,就成了“阙地”了,意思就是腳踩的地,和房間炕的區域做一個區分而已,也是漢語遺存。
木偶戲
由于曆史原因,北方的漢族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其他民族的血統在裡面,如五代十國時期到兩宋時期的女真,契丹,黨項,鮮卑,沙陀等少數民族,最終都融入了漢族的大家庭中,除了個别習慣風俗還有保留,語言上面也有個别的遺存。比如我們渭南東府一帶,将木偶戲有一個特别的稱呼那就是“箍虎子戲”,去看木偶戲的時候,老人們都會說去看“箍虎子戲”,我們都以為是一種土語方言,實際上經過學者研究,發現也是一種古漢語的遺留。我們以前都當是肘虎子,以為是靠胳膊肘舞動的才這樣叫,原來也是有很古老的曆史淵源的。民間民族的融合和交融過程中,很多民族語言被作為方言而保留了下,比如“克裡瑪查”,這是蒙古語言,也有人說是回回話,瓷馬咯登也是蒙古語,另外如“嘎大媽西”據說是維吾爾語,可能元朝時期的維吾爾士兵帶進來的。而少數民族在融合的過程中,有的改姓漢族的大姓氏,如李姓,王姓。比如我們附近的富平黨裡村李家祖上就是蒙古族,而我們這邊的荊姚有帖姓,蘇坊的忽姓,也是蒙古族後裔。而帖姓是從大荔縣帖家村遷徙過來的,現在的大荔縣還有帖家村拜家村等蒙古族後裔村落。而李自成自稱就是黨項的後裔,他登基時候封的的遠祖都是西夏國的皇帝,而其出生的地方稱為李繼遷寨,而李繼遷是什麼人呢?他就是西夏開國皇帝李元昊的祖父,因為為唐朝平定叛亂有功勞,被賜姓氏李。所以陝西人血統之中會有很多都是黨項後裔。而蒲城在唐末都有羌族部落居住,在蒲城當地留下了如罕井,钤铒等地名,姓氏也留下了黨,井,同,彌等羌姓改姓。如蒲城縣東有奧姓,祖上就是女真人,本姓奧屯,後世改姓奧。
王蒙
而我們蒲城及陝西人經常會有一句口頭禅,那就是“球”,有點罵娘的意思,比如别人說的話不中聽,就說你說的是個球,你什麼也幹不好,就說你球事也幹不成,等等。記得90年代看過一本原文化部部長王蒙的小說集《淡藍色的眼珠》,這本小說集主要是對于其在十年動亂期間下放邊疆伊犁時期的一些生活的場景和周邊人物事件的一種回憶,文字非常的 通俗和精美,主要展現出他對于那段苦難的歲月的描寫更多的是快樂和精神的滿足以及對于給予他們幫助的各族人民的感激。其中有一篇寫的是他所生活的生産隊隊長的一些生活趣事,這個生産隊長是個回族人,性格非常的風趣,也比較火爆,社員有什麼事情沒有做好,他就回來上一句“球”,上面的一些瞎指揮的政策,他不理解心裡窩火也會來上一句“球”。當時王蒙作為從北京來的文化人,對于這位生産隊長講的“球”字可能具體不知道說的是什麼,但在文中描寫的非常有趣味,覺得說的特别解氣,還打了個比方,比如在聯合國開會,遇到一些事情,有個代表突然來句“球”,那多有意思。其實這個回族生産隊長不過講了一句地地道道的陝西方言,而王蒙可能根本不知就裡,因為是有點粗話,可能應該沒人去給他這個文化人解釋。為什麼會有這麼一位回族生産隊長在邊疆伊犁講陝西話,那就要講講清末同治年間的陝甘回民大起義,據說這些人在起義失敗後,一部分逃出國境到了哈薩克斯坦和吉爾吉斯坦成為了那裡的東幹族,一部分流落在了伊犁河谷地區,有少部分聚居,也有後來陸續從沙俄境内返回的也留在了新疆伊犁河谷,所以那裡有相當一部分人會講地地道道的陝西話。雖然沒有在陝西生活,但是在語言和風俗上還保留了大部分的陝西語言和風俗。
關中地區作為秦文化的發源地,漢唐文明的搖籃,融合了各個民族的語言和風俗,形成獨特的三秦語言文化,也保留了不少的古漢語,是我們語言的活化石,除了實物的文物古迹和曆史文化需要我們保存外,這些語言的 化石也同樣值得我們每一個人去保護和傳承!
參考文獻:《蒲城縣志》及網絡
說明:文中圖片皆選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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