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去世前,曾給鳳姐托夢說過一段話:
“常言‘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又道是‘登高必跌重’。如今我們家赫赫揚揚,已将百載,一日倘或樂極悲生,若應了那句‘樹倒猢狲散’的俗語,豈不虛稱了一世的詩書舊族了?”
王熙鳳聽了此話,心胸不快,十分敬畏,忙問如何化解,可有辦法永保無虞。秦氏冷笑着說:
“嬸嬸好癡也。否極泰來,榮辱自古周而複始,豈人力能可保常的。但如今能于榮時籌劃将來衰時的世業,亦可謂常保永全了。”
接着,秦氏便在夢中指點鳳姐如何趁着家業興時未雨綢缪。
此番話,讓多少人感慨于命運的無端,曾經輝煌非凡的賈府在頃刻間忽喇喇似大廈傾;曾經叱咤風雲,号令百人的鳳姐也昏慘慘似燈将盡,落得樹倒猢狲散的局面。
可一個女子,任憑她是甯國府的當家人,也說不出這一段蘊含人生哲理的話。尤其未雨綢缪,預防衰敗的計謀。
這種話隻有曆經人生滄桑,經曆過人生重大變革的“老人”才說得出來。
這位“老人”便是曹雪芹。
早就有人考證過《紅樓夢》寫的其實就是曹雪芹家族的事,曹雪芹也經曆了從皇親國戚到被抄家罪臣的命運。
中間的跌宕起伏,不亞于一本《紅樓夢》。
曹雪芹的爺爺曹寅曾是康熙侍衛,後又任江甯織造兼鹽務,逐漸成了康熙眼前的紅人。
也許你對這個名字不熟悉,但是你一定對康熙六下江南有印象。康熙六次南巡,有四次便是曹寅家接待的。
這在當時是多麼輝煌的事情。
在《紅樓夢》中曹雪芹也借賈元春省親一事來寫接待皇家的榮耀與奢靡。
為了迎接賈元春省親,賈府打算着手建造省親别院。當時賈琏、王熙鳳以及賈琏的奶媽趙嬷嬷在吃飯時聊起祖上曾經接待皇帝的風光事迹。
“賈府在姑蘇一帶,修造海舫,修理海塘,隻為接駕一次,那銀子花得跟淌水似的。”
“江南的甄家,獨他家,接駕了四次,别說那銀子成了泥土,憑世上有的,沒有不堆山填海的。罪過可惜四個字是顧不得的了。”
曹雪芹寫得如此詳細,是因為他們家族曾經就有過這樣的無上光榮。
曹寅接待康熙四次,次次銀子虧空,康熙知道後非但沒有怪罪,反而幫他填滿虧空,還給了他鹽務一職,令他旱澇保收。
甚至在曹寅死後,數次查出曹寅虧空庫銀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兩,康熙為保曹家基業,一次又一次地任命曹家後代人繼承江甯織造,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
與皇帝有着如此親厚的關系,這一切都要從曹寅的爺爺曹振彥說起。
原來曹家祖上是滿清皇室的上三旗包衣,曹振彥因為包衣身份得過鹽務一職,這使得曹家迅速從一個普通家庭上升到富裕家庭。
曹振彥的兒子曹玺就是在這樣富裕的環境下出身,從小就有良好的教育環境,長大後順利走上仕途,後出任江甯織造。
不過真正讓曹家走上飛黃騰達,擁有皇親國戚身份的是,曹玺的妻子被選中做了康熙的奶媽。
曹玺也因此又多了一個工部尚書的頭銜。正是這一頭銜讓曹家迅速擠入上流社會,成為皇帝身邊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曹寅也順利成為了康熙的陪讀,長大後成了禦前侍衛,後因能力出色,又被調去做了江甯織造。
曹寅長期工作兢兢業業,能力也有目共睹,其實不至于虧空這麼多。這些虧空的銀子正是用來四次招待康熙下江南了。
每一次接駕,外面看風光,實則是挪用公款招待,銀子堆成泥,不管需要不需要,都一股腦地擺在康熙面前。用賈琏奶媽趙嬷嬷的話說,是拿皇帝的錢往皇帝身上使罷了!
隻可惜,那時候的曹寅不知道“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的道理。再榮耀的高光時刻,也隻不過是昙花一現。
康熙去世後,雍正上台。雍正一上台立刻清查銀庫虧空一事。
據說曹家後代既沒有能力在規定時間内補足虧空,更是在康熙病危期間,陷入了争奪皇位的紛争中,也因為不小心站錯隊伍,惱怒了之後的雍正王。
沒了後台的曹家,大勢已去,在雍正六年被抄家。曾繁盛一時的曹家徹底土崩瓦解,曹家子孫流散。
怪不得有人說《紅樓夢》是曹雪芹用血與淚鑄成的一部自傳體史詩,一字一句都印證着家族的敗落,子孫的消亡。
好一句“月滿則虧,水滿則溢”,這哪裡是秦可卿的人生感悟,這分明是看盡曹家大起大落後的曹雪芹給予我們後人的人生哲理和忠告,告誡我們不要走其老路,要懂得居安思危,未雨綢缪,也要明白天下無不散宴席,再輝煌騰達也會有曲終人散的時候。
所以,要保持平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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