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玩具看中國、中國玩具看廣東、廣東玩具看澄海。”擁有上萬家玩企和13萬從業人員的澄海是我國主要玩具生産和集散地之一,玩具相關産業年産值超過500億元。“超級飛俠”“喜羊羊與灰太狼”“巴啦啦小魔仙”“铠甲勇士”……由深受青少年喜愛的動畫形象衍生出的玩具，許多來自廣東省汕頭市澄海區。

新冠肺炎疫情以來,展會停擺、原材料漲價、海外電商稅率上擡、國際航運“一櫃難求”等連鎖反應,給澄海玩具帶來比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更大的沖擊。面對挑戰,許多企業通過線下轉線上、出口轉内銷、人工轉智能等方式求變求存。

困:成本如潮漲

“幹了這麼多年,從沒見過海運這個漲法,一周一個價,一周翻一倍,完全沒法把控成本。”澄海一位從事玩具行業20多年的企業家用如履薄冰來形容行業受到的空前壓力。

澄海玩具60%出口到海外。新冠肺炎疫情發生後,澄海客商數量和訂單數量大幅減少,絕大多數展會停辦或延期,不少玩企面臨貨品滞銷、海外訂單取消的嚴峻挑戰。此後疫情反複拉鋸,不少複工複産的外貿企業又受到國内外原材料價格普漲、運輸成本居高不下等不利影響。

澄海玩協提供的信息顯示,去年以來多種大宗材料價格、物流費大幅漲價,發往美國的每集裝箱費用從3000美元升至2萬美元,且“一櫃難求”。

當地一家玩具企業負責人表示,疫情導緻海外一些港口關閉,工作人員減少也降低了海外港口的工作效率,貨輪排隊、集裝箱囤積,運費波動很大。

2021年中亞馬遜“封号”和歐盟“稅改”讓本已艱難的玩具出口雪上加霜。2021年5月開始,亞馬遜以“賣家濫用評論”為由關停了數以萬計的中國賣家店鋪。7月開始,歐盟實施增值稅新政策,将電商平台視為需要承擔繳稅義務的賣家,各國單獨征收15%到27%之間的增值稅。

澄海一家積木玩具公司負責人說,玩具出海的貨櫃“有得去沒得回”,亞馬遜“封号”事件讓大批跨境電商“崩盤”,被波及的生産廠家“很受傷”。

不止一位業内人士坦言,面對這種成本“節節上漲”的态勢,企業甯願放棄出口訂單,也不願意幹“做了肯定賠”的生意。

不少澄海玩企正加強與上遊供應商溝通,通過議價把上漲幅度控制在一定範圍,同時積極拓寬采購渠道、尋求替代物料,并與海外客戶協商價格、平緩海運成本影響。

轉:“換道”謀突圍

除在上下遊環節采取措施應對成本上漲之外,不少玩企已從多方面奔向“新賽道”轉型突圍。

——轉向新平台。

廣東宏騰商務展覽有限公司開發的“霄鳥雲”系統将玩具展廳“從線下搬到線上”,既為玩具廠商搭建産品展示、報價單制作的平台,又為采購商提供圖片搜索、廠家現貨信息查詢等服務。

“霄鳥雲”平台總經理侯錦濤表示,這個擁有12種語言版本的平台上已有217萬款玩具産品,彙集全國4.4萬多家玩具工廠的貨源,入駐貿易商達2.5萬多家,近1年來外國客戶選品數量達180萬款,據此推算平台産生貿易量超過100億元。

“我們打造了超過10萬平方米的物流倉儲基地,引進跨境物流和電商服務商,幫助企業通過跨境電商解決産品銷售、運輸難題。”寶奧城市場總監林铎說,寶奧城跨境電商分揀清關中心實現海陸雙通後,2021年前3季度澄海跨境電商出口貨值約2.36億美元,其中絕大多數是玩具。

——轉向新市場。

廣東森寶文化實業有限公司深耕細挖國内市場,拓展積木産品類型。公司總經理林澤哲說,内銷整體闆塊得到了較大幅度的拉升,公司産品内銷、出口比例已達9:1。

被稱為“中國玩具第一股”的奧飛娛樂股份有限公司2021年推出了“超級飛俠”“巴啦啦小魔仙”“巨神戰擊隊”“爆裂飛車”等新系列動畫劇的衍生兒童玩具,用更具創意的玩法和更逼真的動畫還原場景打造爆品。公司總經理助理楊毓生說,随着疫情進入常态化防控階段,生産經營及市場消費需求都逐步回暖。

在位于汕頭市澄海區的奧飛娛樂股份有限公司，檢測人員在檢測玩具性能 陳晔華/攝

——轉向新産能。

從勞動密集型到自動化、智能化生産,通過提高生産效率來降本增效，成為不少玩具企業的共同選擇。

半月談記者在澄海多家玩企的生産車間看到,精密自動化生産線連續運作,一塊塊顔色不同、體積不一的積木顆粒在流水線上不斷“出爐”。

“1毫米等于100絲,我們生産的積木玩具顆粒公差僅為正負1個絲,不到一根頭發的1/10。”廣東宇星科技實業有限公司總經理謝偉純說,公司積木玩具的制造、分揀、包裝都在走向自動化、智能化,像“給玩具做B超”一樣自動檢測配件合不合格,提升了良品率。

林澤哲說,現在車間一個人可以管4條線,幾個人三班倒就可以達到原先上百人的工作量,倉庫也從原先的“人工倉”變成了“智能倉”,機器手根據訂單去抓取産品。

破:強鍊新布局

澄海玩企在應變過程中,産業結構不合理、資源要素約束趨緊、專業人才團隊缺乏等深層問題也日益凸顯。澄海全區玩具産業市場主體達4.64萬戶,但規模以上玩企才186家,不少企業産品缺乏科技含量和品牌優勢,産品附加值較低,“低質跑量”比重大。

如何在轉型突圍中提高産業鍊、價值鍊水平?當地黨委政府和從業人員正朝着新目标采取新舉措。

一是推動集聚發展。

澄海區工信局局長溫爽豪說,當地正高起點規劃、高标準地省市共建六合産業園,加快推進園區規劃、土地收儲、基礎設施配套等前期工作,以一流園區支持優質玩企項目落地建設,拓展玩企發展空間,降低企業用地成本。未來還将積極培育壯大玩具頭部企業隊伍,打造國際知名品牌,推動産業做大做強。

二是擴大國際視野。

“在傳統銷售渠道越發艱難的情況下,全球電商市場正在真正形成,東南亞、歐洲、南美、中東等地正開始從傳統消費市場向互聯網零售電商市場轉變。”謝偉純說,公司正積極跟國際電商平台合作,産品已銷售到全球100多個國家和地區。

澄海區電子商務産業協會會長姚佳宏認為,玩具産業升級需要繼續用好展銷平台、直播平台、跨境電商平台等資源,持續推動産業電商化發展,真正實現“買全球、賣全球”。

三是适應新潮消費。

在廣東汕頭市澄海區一家玩具文旅産業園拍攝的玩具展品。新華社記者 鄧華 攝

潮玩手辦深受年輕消費者青睐。2021年上半年,奧飛娛樂公司打造的铠甲勇士熊本熊、喜羊羊與灰太狼等潮玩新品通過天貓、B站等平台衆籌、預售後,均取得比預期目标翻倍的業績。

澄海區委書記王楚彬說,當地黨委政府将大力推動傳統玩具向“動畫漫畫IP 手遊 網絡 泛娛樂”轉型,加快與動畫漫畫遊戲、文化創意、影視娛樂等産業融合發展,加強與外地知名文化公司合作。“相信通過不懈努力,中國玩具業也能誕生出能與迪士尼、樂高媲美的世界級品牌。”

來源：《半月談内部版》2022年第2期

半月談記者：詹奕嘉 毛鑫 | 編輯：鄭雪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