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文學是人民大衆的語言藝術,它運用口頭語言充分發揮其豐富的表現功能和概括能力,創造各種藝術形象,展示瑰麗的想象,表現高尚的審美情趣和深刻的理性認識。從遠古時代起,民間文學就伴随着人們的生産勞動、宗教和其它民俗活動而産生和發展,并成為人們生活中進行教育和文化娛樂的重要形式。現在學術界一般也稱民間文學為“口頭文學”、“口頭傳統”等。聊城曆史悠久,文化底蘊深厚,衆多的民間故事穿越時空、曆久彌新,影響了一代代人的觀念和生活。“講述非遺故事,弘揚聊城文化”,聊城市文化館特推出聊城非遺故事系列。
山東臨清城南三十多裡的衛運河畔,有個村莊名叫“初圈”,莊上的人家多半姓初。可是早先這個村莊叫“祁圈”,莊戶人家也多姓祁而不姓初。
話說明代嘉靖九年,臨清州一帶年遭大旱,方圓幾百裡土地田園龜裂,草木不發。百姓們隻得剝樹皮、掘草根充饑度日。可是荒淫無度的明世宗,卻不顧天下百姓的死活,依然橫征暴斂,還不斷增派運糧漕船加緊往京城運糧,逼得百姓們啼饑号寒、家破人亡。
民間的疾苦慘景,激怒了一個紅臉漢子。此人生得身高體壯,劍眉怒目,一身豪氣。他本是直隸河間府人,姓初,在運糧漕船上操管做飯,人們都叫他“初船膳”。
這天,他所在的漕船由通州張家灣啟錨,前往河南輝州載糧。途中來到臨清卸貨口碼頭停泊。初船膳登岸上街購買油鹽柴米,回船路上,在會通街“火神廟”前見幾個衣衫褴褛的要飯人,蜷縮在廟旮旯裡,托着個剛剛餓死的孩子,哭得死去活來。
初船膳目睹百姓受此苦難,心如刀割一般難受。他決意橫下心來替他們想個辦法,尋個活路。他在廟前踱來踱去,一時拿不定主意。忽然間一擡頭看見廟門上“火神廟”三個字,猛然計上心來。一問他們家住城南河邊祁圈村感到更好辦了,然後就把自已的打算向人們一五一十講說起來,而後又囑咐再三,留了些碎銀子葬埋了孩子,便扶起跪拜的要飯鄉親們回船了。
當時運糧漕船為了防備沿途災民搶劫,大都白天停泊,夜間行駛,并配有校尉押船。
話說這天三更時分,這艘滿載皇糧的漕船從輝州返回,一路順流而下,來到臨清祁圈河段。行着行着,忽聽船頭水下“咯噔”一聲,船身便晃了幾晃不走了,在水流兒的沖擊下,漕船轉了半個圈,在河心一橫停住了。
押船的校尉們驚疑中趕忙掀開船燈的罩布,提燈沿船舷左右察看,吆吆喝喝亂成一團。
正在這時,隻聽幾聲震天炮響,但見前面不遠水面上火光四起,濃煙滾滾,煙火中一頂繡龍杏黃傘頂水而出,傘下一群手執銅錘、金槍的魚鼈蝦蟹,在煙霧中上竄下跳、浮影幢幢。
漕船上下一時慌了手腳,莫說船工,就是佩刀挂劍的校尉們也個個吓得骨軟筋酥,癱在船闆上磕頭作揖,哆嗦成一團。
船上唯有初船膳鎮定自若,他下到倉裡,叫起船首把情由述說一遍。船首一聽,吓得一出溜縮進被窩裡。好一陣子才掀起一點被角,從被窩裡頭戰戰兢兢吩咐道:“快……快去叫押船的校尉。”
“他們早都吓成了一灘泥了。眼下河神爺顯靈,誰敢造次啊。”
“這…這可咋辦呢?”
初船膳心中暗暗一笑,裝着歎了一口氣說:“我看這也是饑餓持久,民不聊生,驚動了河神顯靈。船首爺不如施舍點糧食接濟蒼生,或許能解脫此難。”
“什麼?施放皇糧,你長了幾個腦袋?”船首聽此像蠍子蟄了似的,“呼”地從被窩鑽出來,掀起艙蓋爬到船上。初船膳順手掂起艙裡的燈籠跟了上來,他不動聲色地把燈籠一舉,晃了三下。
燈籠這一晃不當緊,隻見遠處水族神靈們随着跳動焰火翻滾的煙霧,簇擁着杏花傘,殺聲震天地向漕船浮遊來,不一會便把漕船圍了個四面不透風,滿河裡頓時神哭鬼嚎,波湧浪翻。
船首爺立時頭發根都豎了起來,渾身暴滿雞皮疙瘩。沒等他打個冷醒,緊跟着磚瓦塊、污泥卵石“劈哩啪啦”,沒頭沒臉地直朝船上砸來,全船之上你滾我爬,抱頭亂竄,直喊救命。
船首爺更是吓得魂不附體,抱住桅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緊緊不撒手了。直到頭上被砸起了九個雞蛋大的血疱才使他猛然想起初膳船的提醒,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顧不得什麼皇糧不皇糧了。“快……快……快給河神爺卸活命糧……”一句話還沒吩咐完,就忙提着尿濕的褲子滾進船艙,就再也不敢出來了。
在初船膳招呼下,校尉、船工們七手八腳拼命地往河裡卸糧包,東一包、西一包激起團團浪花。卸着卸着,河裡的磚瓦不砸了;又卸着卸着,魚鼈蝦蟹、黃傘神火一個個都慢慢沉下去不見了,河面上又恢複了漆黑和平靜,漕船居然也緩緩運動起來,不大一會便越行越快,順流遠去了。
你以為這是河神真的作怪嗎?這是那幾個祁圈要飯的老鄉,按照初船膳說的計謀,招呼全村的老少爺們兒幹的。他們在窪裡村秧歌會借來戲裝和花傘,背兜裡裝滿磚頭瓦塊,口銜竹管早就在此等候了。
天亮後,祁圈全村鄉親把糧包從河裡撈出來,按莊戶家口妥善分完,省吃儉用渡過了災荒年。
話說這事過了許多年,村裡沒風沒火,風平浪靜。可是突然有這麼一天,村裡來了個人提及此事,全村人像往常一樣閉口無言,搖頭否認。但來人把事情越說越透、越說越明,不由引起了人們的警覺。經盤問,原來此人是直隸河間府人,和初船膳是同鄉,年輕時被選進宮裡當了名無品級太監,金銮殿裡辛辛苦苦跑了大半輩子,老了卻被造放出宮,無家可歸,隻好在京城鼓樓東的宏恩觀念經化齋、以度晚年。
一天,初太監在化齋路上聽說初船膳被步軍統領衙門鎖拿,交内務府治罪,下了死牢。他仗着多年在宮中做事得以探監,才知他酒後失言,洩露了劫皇糧之事。在獄中老太監受初船膳重托,東奔西跑、四處打聽,才從貼己的太監口中得知,不日将派官兵來臨清州抄殺祁圈全村的噩訊。初太監這才不顧年邁體弱,千裡迢迢,日夜兼程前來相告。
鄉親們聽罷,撲通朝着太監跪倒一片,感謝救命之恩。初太監趕忙扶起大家說:“衆鄉親莫再謙恭,還是想個萬全之策,解脫此難吧。”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慌中無措,搓手頓足犯起難來。
初太監看着鄉親們,自己急得也冒了一頭汗,不由自言自語歎道:“朝庭昏庸,荒淫糜亂,逼得百姓裝神弄鬼劫糧食。唉,這世道鬧騰得也真是出了圈啦。出圈,呵——對!”說着說着,他猛地一拍大腿“對!我看倒不如就将‘祁圈’改名叫‘出圈’。讓他們無處可尋。”衆鄉親聽了象黑夜裡掌起一盞燈,立時豁亮了,不由拍手稱絕,連連叫好。随後便定下來,分頭去換界碑、改地樁,什麼糧囤、升鬥、口袋、紡花車子、織布機,凡是有“祁”字的标記統統改了淨,最後還派人前往衆鄉鄰村囑咐了幾遍。
說話不及,第三天大清早,步軍統領銜門的官船便到了臨清州。這些官兵像無頭蒼蠅,東查西找、南闖北撞,折騰了三四天也沒有找到“祁圈”村的影兒。這些在京養尊處優慣了的老爺兵,哪兒經得如此折騰,不是腿肚子轉筋就是滿腿打泡,一動不願動了。村裡湊錢,托州衙官吏酒山肉海消磨了他們一陣子,這夥官兵便草草收兵回京複命去了。
步軍統領衙門見臨清州确無此村,也疑惑起怕真的就是河神顯靈,再追究起來,一旦觸怒神靈,于己不利,便隻好順水推舟,以酒後戲言為由放了初船膳,不了了之。
後來,“祁圈”全村鄉親們為了感謝初船膳和初太監兩位救命恩人,又把“出圈”改為了“初圈”,莊戶人家也都随着姓起初來,直至現在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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