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的不是孤魂,是人
看[鬼魅浮生]之前,以為這會是一個人鬼戀故事。
就像陳奕迅《防不勝防》裡唱的:
“從你的套房帶走被單是我,你睡過的至少我都睡過。”
看過發現,不是。
影片細緻刻畫的,是鬼(人)面對世事變遷、自身虛無的無助哀傷。
卡西·阿弗萊克飾演的主人公,死于意外。
由于對伴侶的愛,徘徊人世而不去。
他隻能身披一張白床單,常在生前的屋裡,看着愛人一天天過着,直到離開。
他與另一棟房子裡的鬼隔窗相望,無聲交流。
那個鬼說,他在等人,可等的是誰,他忘了。
因為太久。
當他試圖取出字條時,又一家人搬了進來。
為這執念,他被困在了房中。
生前認識的人一個個消失,他失去存在感,大怒,在屋裡興風作浪,吓跑了住客。
最終,這片居住區被拆毀。字條再也找不到了。
對面的鬼說:“我覺得我等的人不會來了。”說完,魂飛魄散。
絕望到令人幹嘔。
作者寫鬼,永遠是在寫人。
隻不過,畫鬼最易,借用鬼的特殊視角,看一些人看不到的事情。
利用“鬼”的特殊狀态,将人在同樣處境下所面對的事情,極端化。
在某些世界觀裡,鬼可以穿牆而過,可以不被人看見。
但同時,它們也不能與人類交談,再不能以人類身份做任何事。
鬼,相當于人群中的孤獨者。
借鬼的視角,寫人的狀态,是影片的妙筆。
比如,片中“鬼”死後,看到愛人一步步走出哀傷,交了新男友。
一個人分手後,最怕聽到的,是對方開始新生活的消息。
如果還愛着他(她),再想祝福,也不會好過。
大多數情況下,前度的這些狀況,失戀者看不到。
但鬼能。
影片借鬼的視角,把人面臨物是人非的痛苦,直觀呈現。
同樣,一個人喪失存在感後,面對一切的暴怒,難以在人前直接表現。
但鬼不怕,因為人看不見它。
它可以瘋狂打砸,更直觀表現憤怒。
但人們還是看不見它。所以越憤怒,傳達出來的越是絕望。
影片以動、以靜,都極力突出了孤獨。
畫面色調暗沉,隻有披着白床單的鬼是亮色。
它孑立于空屋、廢墟、人群,靜默觀看一切,卻永遠無法參與。
對于人世的一切變化,它無能為力,隻是張别人看不見的白床單。
面對令人窒息的“鬼生”,它在舊宅上建起的高樓上,一躍而下。
然後陷入了更悠久的輪回。
它不得不看着一個個活人化作白骨。就為了等到那張字條。
百餘年後,它在屋裡拆開牆縫,看完字條。
瞬間,床單癱軟墜地。它消散了。
這一段情節,無疑是将鬼(人)身處人世的孤獨,放大到了一個極端化的情境中。
他要經過極度漫長的等待,才能等到屬于自己的那一刻。
當那一刻結束,它生存的信念徹底坍塌,自身也就不複存在。
由“鬼”及人,想到人本身,一種孤獨而執着的生存狀态,令人不寒而栗。
[鬼魅浮生]值得靜下心去感受。
但希望感受過程中,不要沉浸。
因為作為一部“鬼片”,它對人的描寫,太過刻骨。
讓人看過之後,如同被孤魂附身,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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