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土嗎?我不覺得,方言是我們傳統文化的一部分,像江浙一帶的方言,吳侬軟語真的蠻好聽的。去上海出差,坐公交,幾乎每輛公車語音播報都是先一輪普通話,再一輪上海話,最後一輪英語,我不禁感慨:大都市果然是挺人性化的啊!
所以,我們自己家鄉的方言其實也很有意思,至少讓在外的我們聽起來很舒服。“暖暖的,很貼心”,這就夠了。作為一名地道的湖北人,我很樂意把家鄉的方言介紹給你們。在普通話普及的當下,方言流失很嚴重,值得我們每一個人警醒。
我們哪兒,人們把膝蓋叫做“髁膝包兒”,“髁”讀作“kē”,本義是骨頭兩端圓形凸起或隆起物,“膝”在日常裡讀作“qī”。
例如:河裡漲水了,快沒過髁膝包兒了,小心點兒。
還有類似的,比如得了瘧疾,忽冷忽熱,全身發抖,叫做打擺子;把腳踝骨,叫做螺絲骨,蓋因形狀像螺絲的緣故吧。
老家人給不懂人情世故或沒多少本事而又自以為是的人,起了一個有意思的稱呼—半吊子。古時一千文錢為一貫,也叫一吊錢,五百文為半貫,自然是半吊了。我們這流傳甚廣的俗語是:“滿罐子不晃,半罐子連晃直晃”,形容手藝或技術不精,隻有二把刀,我們把罐子也叫吊子。
老家的房子一般都是連三間蓋的石闆房或瓦房,正對大門的叫堂屋,其餘的叫偏屋,方言俗稱偏廈(shuá)子。相對堂屋寬敞明亮,偏屋多是狹窄閉塞。
例如:老兩口讓兒子住新房,自己卻窩在後面的偏廈子屋裡。
在我老家,常用“癞塞(lài sài)”來形容某人不講衛生,邋遢,不注意形象。“癞”本身也有髒的含義,因為實在找不到對應的漢字,故用音譯代替。據說這是個上海方言,想來都是長江口岸城市,來往密切,交流頻繁,語言相通也是可以理解的。
例如:年紀輕輕的咋這麼癞塞呢,丢不丢人啊!
在農村,紅白喜事都少不了吹拉彈唱來渲染氣氛,這自然就要備齊工具,我們稱之為“鑼鼓家葉”,“葉”常常讀作“nie”,普通話裡應是“鑼鼓家什”。大概敲打的缽兒、钹兒及鑼兒等都是薄薄的圓形,故用“葉”來描述像葉子的薄片狀東西,還是蠻恰當的。至于“家葉”二字到底怎麼寫,有待深入考證。
例如:對面店鋪今天開業,鑼鼓家葉齊上陣,十裡八鄉震天響。
影視劇裡經常把一方的老大或首領,稱為瓢把子或總瓢把子,這是江湖上或綠林朋友之間的黑話。但在我老家,“瓢把子“特指妻子對丈夫哥哥的稱呼,就是他大伯的意思。
例如:他是我的瓢把子,和我丈夫在外面打工呢。
在老家把在讨厭、瞧不起人面前出醜或出洋相叫“掉底子“,小時候腳上穿的布鞋有厚厚的底子,底子掉了,就沒辦法走路。類似于丢面子了,就不好意思再出來了,隻好縮在家裡。
例如:他一輩子好強,沒想到晚年在她面前掉底子了。
小時候最喜歡聽奶奶講故事了,講故事,我們這裡叫“講古今“,“今”在此讀“jin”,輕聲。我們都曾在無數個夜晚伴随着故事進入夢鄉,一個肯為你“講古今”的人,一定是對你好的人,要格外珍惜。
例如:夏夜,奶奶坐在涼席上又開始“講古今“了,我和小夥伴都聽得入迷了。
我們把上街叫上“gāi“;把鞋子叫”hái“子;把懸崖叫懸“ái”;把解放叫“gǎi”放;把機械叫機“gài“……其實,不光是我老家這樣讀,粵語裡也是這樣發音的,細究其因,應該是一直保留下來了中古音聲母”g“的緣故吧,因為在古代是沒有”x、j、y“等聲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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