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靜

我有一個好母親，想寫一寫母親，卻一直不知從何寫起，直到這次母親生病住院，一個個難寐的夜晚，次次情難自抑、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想着病榻上昏迷不醒的母親，内心是迷茫的、無助的，甚至是絕望的。母親一直是家裡的頂梁柱，在我心裡猶如燈塔一般為我指明方向的人，家裡内内外外全部由她操持，自從她一病倒，家裡仿佛沒有了主心骨，家裡人好像個個都失去了方向。

今年春節的正月初二，我父親突然心口疼打電話給我大哥，我大哥趕緊帶父親到安康中心醫院急診，随後做完心髒手術便送到了重症監護室，醫生說父親是冠心病和突發心肌梗塞，幸好就醫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整個春節别人都是一家人其樂融融、歡聲笑語，而我們家卻籠罩着一層陰霾，一直到正月十六，父親逐漸恢複，醫生建議回家休養。

就這樣不緊不慢的度過了半年，一直到六月份的一個早晨，原本要送侄子上幼兒園的母親告訴哥哥，說她頭暈得站不起來，哥哥立馬送母親到中心醫院檢查，前前後後住了一個多星期也沒有确切結果，但我深知母親不是一個嬌貴自己身體的人，她肯定是身體實在撐不下去了才會說出來，說明這次真的是很嚴重。因為大哥工作的特殊性，希望我可以請假照顧媽媽，但那時正值期末考試，我需要給學生複習備考，而加之我又在紫陽陪同初三學生中考抽不開身，所以便一直沒有請假。一周後通過檢查身體和醫生會診才得出母親是顱内動脈瘤，需要立即手術，否則就會危及生命，一瞬間我的天空仿佛忽然之間就塌了下來。

後來經過大哥的多番打聽，得知西安唐都醫院在對動脈瘤的治療上醫術精湛，在西北五省中也是首屈一指，經過一個多星期的預約挂号終于在6月30号住進了唐都醫院，7月1号醫院為母親安排造影手術，要明确病情及其治療方案，我1号當天便請假趕往西安，做完核酸檢測拿到報告已是晚上十點多，看到病榻上虛弱的母親我哽咽了，為了不讓她心裡難受，我讓她早點休息，我也眠一會兒。

一直到了7月7号，終于安排母親手術，手術前我看到媽媽精心地收拾了一下自己，頭發也梳的整整齊齊，我想那一刻她肯定憧憬着做完手術休養一個周就能出院了吧。醫生讓母親躺到專門接送病人手術的平闆車上，我故作輕松地跟母親說：“媽，我就在手術室外面等你，你一會兒要堅強起來，好好配合醫生手術，出手術室我再把你叫醒。”就這樣等待了四個多小時以後，看到母親出來了，我們把她送到病房，期間我一直在耳邊喚她，母親睜了幾次眼就又睡着了，我當時覺得她太累了便也沒有想太多，半小時後母親難受的吐了兩次，我叫了母親，母親沒有反應，我趕緊叫來醫生護士，醫生也發覺了不對勁，立即送到樓下檢查，檢查得知出現了我們最擔心的腦出血，需要立即搶救，經過了幾個小時的搶救，醫院下達了病危通知書，讓我們要有心理準備，我和大哥泣不成聲，趕緊通知遠在紫陽的二哥和舅舅，随後告知我們需要購買的東西，還剪掉了母親的長發。醫生說必須要守在門外等候消息，我和大哥守在重症監護室的玻璃門外，大哥正在打電話找親友幫忙湊錢，我呆呆的看着裡面的醫生護士緊張而匆忙地工作，一時間心亂如麻，我怎麼也想不到中午跟我談笑風生的媽媽此刻正在裡面被搶救，一時間頭痛欲裂，幾乎昏厥過去。

到了晚上十點多，舅舅他們趕來，由于核酸檢測結果拿不到，他們進不了醫院，大家都急得直跺腳，聽完我的講述，一向樂觀積極的舅舅的神色凝重，一時竟說不出話來，二哥的眼淚也像掉了線的珠子似的滴滴落在我的心尖上。我能夠理解舅舅，自從姨媽病逝後，舅舅常常在我們面前唠叨說，他的姊妹三人本來就少，現在卻隻剩他與我媽媽兩人。在舅舅的内心，他是多麼害怕失去我的母親，他的姐姐。到了淩晨一點多我帶舅舅他們去賓館休息，一晚上我都徹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我們便帶着母親去做檢查，醫生說還沒有脫離危險，一天中隻有這十幾分鐘我們可以看到母親，我們分外珍惜。看到病床上面容憔悴的母親，一頭飄逸的長發也失去蹤影，身體上插着各種管子，面前的引流管已經引出了大半管血，我又忍不住淚流不止，此時此刻我多麼希望我可以代替母親承受這種痛苦。不一會兒，就将母親送進了監護室，随後父親打來了電話，詢問母親的病情，我滿口敷衍着，一切都好，讓他不要操心，把自己的身體顧好，在家照顧好我兩個侄子。我們兄妹三個早已商量不把這件事告訴父親，父親的身體還沒恢複，他的心髒經受不住這個消息，打完電話我早已淚流滿面，二哥輕輕地拍着我的後背安慰我，一定要振作起來，一直強調媽媽需要我。

在我的印象裡母親一直是一個賢惠而勤勞的人，鄰裡鄰外無不稱贊，我們家也全靠母親來操持。記得小時候，同學們寫作文《母親》，有的寫賢惠的母親，心直口快的母親，女強人似的母親……而我卻不知道怎麼形容母親，我的母親很平凡但她有太多面，每一面卻又不足寫起。可是，母親生病這段時間，我卻深深體會到母親肩上所挑的擔子有多重。母親不是一個成功的女人，可是她是一個成功的母親，她一輩子沒有什麼豐功偉績，她一直默默支持父親。母親的心目中，孩子丈夫就是她的全部，為了家，為了生活，她不停改變自己，漸漸迷失了真實的自我。也許每一個人剛來到這個世人，都是普通的一員，後來，隻是生活令他們成了一個大家眼中了不起的人，就像母親。母親有許多面，此時的母親卻是她人生中最真實的一面。她面容姣好，膚色白淨，熱情而好客，是人見人愛的好母親。

今早醫生說母親的右肺出現了嚴重感染，此刻的母親正在過關斬将，第一關、第二關她已經度過，現在正處于關鍵的第三關，但最要命的卻是這最後一關，想不到這個時候竟然難逃墨菲定律，革命尚未成功，母親仍需努力！心中不免難過：我不怕買不起車，不怕買不起房，我最怕的是父母生病。與我而言，成年以後最崩潰的一瞬間就是父母生病而我卻無能為力。因為工作原因沒有經常陪伴左右，此刻的我才真正意義上體會到了“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體會到了“慈母愛子，非為報也”；體會到了“思爾為雛日，高飛背母時”。如若不是為了生活，我是斷不可能離開他們的身邊。

我們每個人都要曆盡人間千辛萬苦，才會苦盡甘來，我也相信這一次也是母親人生當中最大的苦難，但母親從此不再是踽踽獨行，昔日的稚子已經長大可以為你遮風擋雨。母親是歲月裡一抹暖陽，總是展現給别人最溫暖的一面。親愛的母親，我會一直陪伴着你，你要趕緊醒過來，早日康複！我們一家都在等着你，娘在家就在。

孟子曾經說過人生有三樂，其中一樂就是父母俱存，兄弟無故。 抛開其他，父母都健在，兄弟也都沒有什麼災病事故，從而得以躬行孝悌，這也是我所追求的大樂。願天下所有的父母都健康長壽，得以享受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