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上,一直活躍着一類物種,名曰“杠精”。
杠精之杠,從來不考慮問題的環境、條件、前提,為杠而杠,口若懸河,離題萬裡,自我陶醉,堪稱一大奇觀。
但是,在哲學領域,也有一些看上去很“杠”的命題。
這些命題的高級程度,當然不是沒腦子的“杠精”們所能比的。
它們帶給人們的思考,也持續了百年、千年。
特别是有些命題,在東西方文明中驚人一緻,堪稱杠中之杠、杠中之霸。
本文試着舉幾個有趣的例子。
一、飛矢不動
一根飛射而出的利箭,當它在空中時,其實是靜止不動的。
驚喜不?不容反駁。
這是著名的芝諾悖論之一。
說起這個論點,必須介紹大名鼎鼎的古希臘哲學家德谟克利特。
這位大牛,有兩個著名的觀點。
一個叫“原子論”,就是認為萬物由原子構成,原子是不可再分的物質微粒;
另一個叫“萬物皆流”,世上萬物都在時間和空間中不斷運動變化。
這兩個觀點是緊密聯系的,萬物運動,就要占據一定空間,其空間存在,就是原子構成的。
芝諾為了反駁他,提出了這個悖論,也就是用德谟克利特自己的矛攻自己的盾。
請聽題,芝諾開始“擡杠”了:
如果你認為空間是由無限原子構成的,那麼時間也是連續的瞬間的無限集合。
一支飛着的箭,可以把箭和标靶之間的距離(時間和空間)無限分割,而相鄰的兩個點之間沒有距離,所以箭是靜止不動的。
隻從裡面看到了“杠”嗎?
實際上,這是很先進的思維方法。
把對事物的認識,用最理想的狀态進行推演。諸多的物理定律,就是這麼來的。
而且,芝諾悖論對于研究事物的運動,數學中的連續、無窮集合、極限等概念都很有幫助。
二、一尺之棰,日取其半,萬世不竭
這句話出自《莊子》。在我印象裡,一直是“盈尺之木,日取其半,萬世不竭”。
不管怎麼說吧,意思是一樣的:一根木頭,每天取一半,永遠都取不完。
這還是物質無限可分的問題,或者,數學裡以2作被除數的問題。
在西方,也有相同的觀點,同樣是芝諾悖論之一:阿喀琉斯永遠追不上烏龜。
阿喀琉斯是是荷馬史詩《伊利亞特》中描繪的半神英雄。
烏龜和阿喀琉斯之間的距離可以無限分割,他們之間存在無數個時間和空間,所以阿喀琉斯永遠追不上烏龜。
芝諾說,所有運動的物體在到達目标之前,首先要到達其一半的地點,而在到達其一半地點之前,還要到達其一半的一半。如果依此類推,運動就連起點也不會存在。
東西方的哲學家們,連“杠”都杠到了一起。
三、白馬非馬
字面意思很簡單,白馬不是馬。
這句話的原創是戰國時期的公孫龍,這篇文章的名字就叫《白馬論》:
白馬非馬,可乎?”曰:“可。”
曰:“何哉?”曰:“馬者,所以命形也。白者,所以命色也。命色者,非命形也,故曰白馬非馬。”
曰:“有白馬,不可謂無馬也。不可謂無馬者,非馬也?有白馬為有馬,白之非馬,何也?”
……
後面還有挺長,主要的理由就是:
客方:可以說白馬不等于馬嗎?
公孫龍:可以。
客方:為什麼?
公孫龍:“馬”指“形”,“白馬”是“顔色”,兩者是不同的。如果你想要“馬”,黃馬、黑馬都可以滿足要求;如果你想要 “白馬”,黃馬、黑馬就不能滿足要求了。
假使白馬就是馬,那麼你要馬與你要白馬就是完全一樣的,但是,如果你要馬與你白馬沒有區别,那麼,給你黃馬、黑馬你為什麼不答應呢……
你要還是不要呢……
後面還有很長一段,如果全部放到這裡,估計你早已手起棒落……
實際上,這在哲學上,是“唯名論”和“唯實論”的區别。
“馬”和“白馬”都是“名”,都是一種從具體事物當中抽象出來的名詞概念,并不和某一個具體事物相對應,或者說“馬”和“白馬”隻是人們為了便于表述而創造出的概念,現實世界中隻存在“這匹白馬”或“那匹白馬”,但不存在“馬”或“白馬”。
四、烏鴉悖論
時間倏忽千年,來到上個世紀40年代。
德國邏輯學家卡爾•古斯塔夫•亨佩爾提出了烏鴉悖論,主要内容是:
首先,假設一個命題:“所有烏鴉都是黑色的”;
然後,觀察烏鴉,每次發現烏鴉都是黑的,對“所有烏鴉都是黑的”這個命題的信任度,就會逐漸提高。
這時候,歸納法原理看起來好像很合理。
但是,“所有烏鴉都是黑的” 的論斷,在邏輯上等價于“所有不是黑色的東西都不是烏鴉”。
如果你觀察到一隻紅蘋果,不是黑色的,也不是烏鴉,那麼這次觀察必會增加對“所有不是黑色的東西都不是烏鴉”命題的信任度。
你也許會問,這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就在于後面這一點,用于支撐前一個命題,是十分怪異,甚至是沒啥用處的。
可能烏鴉的例子不好理解,再舉一個宇宙星體方面的。
有一個歸納命題是這樣說的:“所有類星體都在距離地球十分遙遠的地方。”
同理,它的等價命題是:“所有距離地球不遙遠的物體都不是類星體。”
那麼,例子來了,你手中的手機距離地球并不遙遠,它不是類星體。
這個例子,對于印證“所有類星體都在距離地球十分遙遠的地方”,到底起了多大作用呢?
這個悖論,說明了歸納推理讓人疑惑的地方。
你還知道多少非常“杠”的命題呢?歡迎在下方留言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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