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 口 堂 随 筆

作者· 陶 文 斌

一個幽靜神秘、色彩斑斓而又充滿詩情畫意的地方，一直讓我魂牽夢繞。它就是故鄉鎮上的渡口堂。

母親河黃河越出青藏高原、延着賀蘭山脈，流經内蒙古自治區首段的三盛公水利樞紐工程北上，河東是鄂爾多斯高原，河西是一馬平川的河套平原。家鄉渡口鎮位于河套平原的最上遊，東面與鄂爾多斯高原的庫布其沙漠隔河相望，西面則是被當地人稱為“二黃河”的河套總幹渠為界。兩河間形成一個東西窄、南北長的狹長灌域。渡口鎮政府所在地處在這塊灌域的中央。

渡口堂位于城西北角，建于1903年，南北長45米，東西寬13米，是座歐式風格的哥特式建築。教堂的四壁牆體有上下兩層大面積拱形排窗，即高且大，下層窗戶為“柳葉窗”，窗棂工藝構造十分精巧繁複。上下窗戶都鑲有雕花玻璃。玻璃上一幅幅五顔六色的宗教故事，起到了向不識字的民衆宣傳教義的作用。教堂的東西牆高端上的飛扶壁把空心的屋頂遮蓋了起來，扶風壁上的浮雕繪畫讓整個教堂顯得高聳莊嚴。教堂頂南端高聳的十字架鐘樓使教堂神聖而莊重。教堂洪亮的鐘聲讓我遠在兩公裡的家裡都能聽到。

教堂的東北面，是一排坐北朝南、東西排列的30間青磚瓦房，中間一個拱形門洞直通後院的花園，是神父、修女休憩的地方。教堂的西、北、東三面有3米多高，1米多寬的土夯院牆圍起一個占地百畝的菜園子。園子裡種滿了水蘿蔔、黃瓜、茄子、芫荽、西紅柿、金針花等各式時令蔬菜，及葡萄、桑樹、蘋果樹等。每到夏季，從老遠處就能暸到園子裡那高聳的榆樹、柳樹，其樹冠如雲、遮天蔽日。特别是教堂南牆下兩棵直徑一米多、高達數十米的鑽天楊直刺藍天。樹蔭映襯着教堂南牆高聳的十字架和鐘樓的尖頂，把整座教堂營造出輕盈修長的飛天感。

從廣場東面的拱門步入教堂，方塊青磚地面上鋪的紅地毯伸向教堂的中央，與教堂内南北相向的地毯相連。教堂裡南牆下有一間忏悔室，忏悔室窗戶上的黑綠色絲絨窗簾平添了教堂的幾分神秘。教堂内四周的牆上懸挂着耶稣遇難故事的大幅油畫。教堂的北端為聖母瑪利亞的主祭台，左右分别是耶稣聖心和聖母聖心像。

我的父母都是虔誠的天主教信徒。每逢聖日他們都從兩公裡外的地方去教堂參與彌撒，每次的教堂裡都坐滿了人。講經台上，主持儀式的神父穿着醬紫色長袍祭披，祭披的後背印着亮眼的金色的聖十字架，胸前佩戴着一枚聖十字像章，手捧着一本聖經高聲頌讀。講經台旁的修女嬷嬷們腳踏風琴，伴領着教友們唱經。

在她們中有一位嬷嬷是我爺爺的堂妹，我叫六老姑姑。她畢業與大同女修道院，中等身材，皮膚白皙，柳眉鳳眼，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絲眼鏡，身穿一身黑色的連衣長袍，頭戴一塊鑲着白邊的黑色絲巾。人顯得溫文爾雅、和藹可親。每次我随父母到教堂時，先要到她的宿舍裡。老姑姑總是用和藹可親的笑臉看着我，然後從她的床頭櫃裡拿出一些好吃的糖果給我。我人生的第一塊巧克力奶糖就是在六老姑姑那裡吃到的。

天有不測風雲。1966年秋天，我正在與教堂一牆之隔的渡口學校上小學六年級。

一天，突然間教堂前的馬路上、廣場上站滿了人。擠進人群一看，隻見幾十個戴着紅袖章的人正在刷标語，教堂的牆壁上貼滿了“批判封資修！”、“鏟除一切牛鬼蛇神！”等紅白綠的各色标語。

高處看去，又見兩個戴着紅袖章的人爬在了教堂的屋頂，把幾根粗粗的麻繩拴在了十字架上，下面是十幾頭牛駕着杠子與十字架的麻繩相連。牛群在人們的鞭打和吆喝下發力，十字架轟然倒塌。

教堂門前的廣場上，幾百張留聲機唱片、許多經書和教堂内取下的油畫都被付之一炬。

晚飯時，我把這事向家裡人說了，我看到父母都很傷心。母親晚飯沒吃幾口，就在廚房裡暗暗地落淚。

八十年代的中後期，我在縣黨校任校長，使我對宗教理論及黨和國家有關宗教的法律和政策有了系統的了解。早在建國初的第一部《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三十六條明文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有宗教信仰自由。任何國家機關、社會團體和個人不得強制公民信仰宗教或不信仰宗教，不得歧視信仰宗教的公民或不信仰宗教的公民，國家保護正常的宗教活動。”隻有這樣，才能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為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共同奮鬥，才能實現中華民族偉大複興的中國夢。

2003年春天，我回過一次渡口堂。渡口堂在1998年已經拆除重建，但渡口堂的舊貌再難看到。從建築材料到建築工藝、建築風格都沒有了原來的樣子，園子被夷為平地，樹冠如雲的古榆和高聳入雲的兩棵鑽天楊不見了蹤影，河套平原上遊的一道靓麗的風景永遠地消失了。

2007年秋，我參加國家新聞考察團到過歐洲十多個國家。從意大利首都羅馬西北角進入梵蒂岡城。梵蒂岡城也是梵蒂岡國的首都，世界天主教的中心，羅馬教廷的所在地。在這片面積僅有0、44平方公裡的城區内，集中了一批舉世無雙的藝術品和建築傑作。修築在使徒聖伯多祿墓地上的大教堂是全城的中心，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宗教建築。在聖伯多祿廣場南北兩側，有由88根方柱和288根圓柱組成的半橢圓形環繞築廊，氣勢十分雄偉，正面圓穹及其上邊的十字架高達137米，第一次走到這裡的人無不為它的雄偉壯麗的氣派和建築藝術風格所震撼。我們考察梵蒂岡正逢星期天，廣場上正在舉行盛大的宗教活動。可容納五十萬人的聖伯多祿廣場上，人們席地而坐，排成一個個方陣，除了講壇上和南北兩側的LED大屏幕上講道的畫面和聲音，整個廣場悄無聲息，一向大聲喧嘩的國人考察團成員，個個放輕了腳部，無一人講話，大家無不被這宗教王國的秩序所折服。

考察期間，我們還參觀了法國塞納河畔的巴黎聖母院，德國的科隆大教堂，但更多的是那些随處可見的鄉村小教堂，非常樸素親切，往往一堂一塔，使用各種精巧的木屋架.教堂個個窗明幾淨，教堂上的大鐘保養的嶄新锃亮。

轉眼間，這次考察已過去十幾年了。再看看今日之歐洲，新冠疫情将整個歐洲籠罩在水深火熱之中，這裡幾乎每天都有幾十萬的民衆被感染、成千上萬的人被新冠病毒奪去了生命。

我曾去過的坐落在意達利首都羅馬城西北角的梵蒂岡，今天具體是個什麼樣子我不得而知。但意達利這個國家已經開始喪事喜辦，意達利參議院日前公布了一項報告，說由于疫情造成的死亡，每年可以給社保局節省11、1億歐元的養老資金。而且該報告還無恥地憧憬了一下未來，到2029年的未來10年裡，這部分支出将總共減少119億歐元，資本主義國家的無恥，真的超出了我的想象。

再看看今日之中國。2022年2月20日的北京夜晚，火種熄滅，盛會終章。北京冬奧會在向世人奉上精彩賽事的同時，全世界也透過冬奧，看到了一個“更具象”的中國。

疫情背景之下，北京冬奧會的如期舉辦，向世界傳遞了樂觀情緒。嚴格的防疫措施，給它帶來安全感。“冬奧會能夠如期召開，我真是太感恩了。在北京，我覺得超級安全。”美國冰壺混雙隊員維多利亞·珀辛格說。

蘇翊鳴在2022北京冬奧會獲得銀牌。

在冬奧村，有不少高科技産品提供消毒服務。德國單闆滑雪運動員萊恩·沃肯施佩格在TikTOK上向網友展示了消殺機器人。他感慨道，“我從未感到有哪裡比這裡更安全。”

先進的場館，提供了優質的競技舞台。在5日進行的速度滑冰女子3000米賽後，國家速滑館“冰絲帶”獲得點贊，拿下銀牌的意大利選手洛洛布裡吉達表示：“今天（場地）是完美的，它非常快，我對1500米比賽非常期待。”

國家跳台滑雪中心“雪如意”備受好評。我很喜歡它的獨特設計，在這裡，能讓人真正享受跳台滑雪的樂趣。”加拿大跳台滑雪運動員羅蒂特表示。

頗具特色的美食，圈粉無數。美國運動員茱莉亞·馬裡諾說，“我來這兒以後大概吃了200個餃子吧，真是吃了太多餃子了。我從山上訓練回來，就去吃餃子。”

不隻是飲食，冬奧村裡舒适的房間，以及春聯、福字等節慶元素也給運動員們留下了深刻印象：有人嘗試練起了太極拳，一招一式，有模有樣。

近1·9萬名賽會自願者提供了專業熱情的服務。29歲的馬耳他運動員珍妮絲·絲皮泰裡曾誇贊中國的志願者，“謝謝你們讓這場盛會盡善盡美。”

穿過時空的隧道，撫今追昔，我更加熱愛祖國，熱愛故鄉，不免勾起我一段難忘的鄉愁，讓我好想那永遠消失的渡口堂。

滿園春色: 隋文靜（左）韓聰在北京2022冬奧會花樣滑冰雙人滑比賽中奪冠。

2022·2·21于呼和浩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