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裡森·芬克于1990年拍攝的邁克爾·傑克遜。圖片來源:Harrison Funk
“我和邁克爾有着自己的語言。”哈裡森·芬克(Harrison Funk)說,“我們總是用相同的流行詞。他會問:‘哈裡森,你能變個魔術嗎?’這時候說别的可不行。”芬克是邁克爾·傑克遜的攝影師,兩人關系非常親密。他從70年代晚期就為傑克遜工作,直到傑克遜2009年6月去世。邁克爾·傑克遜成為了世界上最著名的歌手,而芬克見證和捕捉了他的變化。
芬克于1958年8月17日出生在布魯克林,比傑克遜大12天。受到叔叔裡奧·弗萊德曼(Leo Friedman,著名百老彙攝影師)的影響,芬克拿起了相機。他從街頭攝影和拍攝當地足球比賽開始,慢慢成長為《時代》周刊、《生活》周刊和《新聞周刊》的供圖攝影師。一次偶然的機會讓他在紐約最著名的夜總會Studio 54與傑克遜見了面(傑克遜是這裡的常客,他會在DJ台上跳舞,以此擺脫要簽名的人),就此讓芬克的事業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正在化妝的邁克爾·傑克遜。圖片來源:Harrison Funk
傑克遜雇傭了多才多藝的芬克作為1984年“勝利”(Victory)巡演的官方攝影師。芬克說,他很快就察覺到媒體的注意力開始逐漸聚集在這位歌手身上:“魯伯特·默多克的手下打來電話,基本是求着我洩露一張邁克爾排練的照片。我把這事告訴了邁克爾,彼此一笑而過。但正因為我告訴了他,我們之間開始建立起了信任。”
在“勝利”巡演期間,芬克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機會,近距離記錄邁克爾·傑克遜的一舉一動。芬克拍攝的一張傑克遜自己化妝的照片,讓他感到很自豪。“邁克爾和傑梅因·傑克遜(Jermaine Jackson)都很喜歡自己化妝。”芬克說。他還補充道,在吉恩·凱利(Gene Kelly)、弗雷德·阿斯泰爾(Fred Astaire)、詹姆斯·布朗(James Brown)等人的影響下,邁克爾開始更注重他的外表。
傑克遜的化妝流程也體現了他的性别流動性:“邁克爾并非偏向女性,他身上沒有顯著的單一性别特征,他的性别是流動的。邁克爾并不想給任何一個人貼上某種固定的性别标簽。”芬克回憶道,“那時,他不會公然承認自己是某一種性别。”不過,在傑克遜成為父親後,他的形象就變成了“父親的形象”。芬克說,“他在做父親方面,确實是個好男人。”
同樣是在“勝利”巡演上,芬克也體驗到了傑克遜偶爾的情緒爆發。“别被表象欺騙。”他說,“邁克爾也有需求特别多的時候。如果他不喜歡什麼東西,他一定會讓你知道。邁克爾從來不會對我特别粗魯,但如果有人把舞台設計搞砸了,他就會發脾氣。他期待的是完美。”
售罄的“勝利”巡演是傑克遜的轉折點。兩年前,他發行的專輯《Thriller》引來如潮好評,但媒體的舉動卻愈加過分。但芬克拍攝的最經典的照片并非來自傑克遜不受争議的80年代,反而是在90年代,《Dangerous》和《HIStory》兩張專輯讓傑克遜成為了一位更受公衆關注的藝術家,他的作品既有深度(比如對種族問題的探讨),但也引發了争議(比如《地球之歌》讓賈維斯·卡克在1996年的全英音樂獎上沖上舞台抗議)。
這段時期,芬克最喜歡的照片中有這麼一張——傑克遜的手臂擺出類似聖經中的姿勢。“人們總說邁克爾有耶稣情結。”他說,“我一聽就很生氣,因為這明顯是胡說。我之所以拍那張照片是有原因的。邁克爾的手很大,我想要充分表現它們,也覺得這是一個讓他擁抱世界的好方式。在那個舞台上,他的存在就是為了治愈這個世界,所以那樣的一個姿勢是與人溝通的重要方式。“他用手勢的方式,”芬克補充道,“會讓你以為他是意大利人呢!”
芬克拍攝的另一張照片中,傑克遜用書遮着臉。這是一張非常私人的照片,之後得用作“世界圖書百科全書”的廣告,屆時全美的教室裡都能看到這本書。“藝術指導說我可以自由發揮,所以我打算突破一下界限。邁克爾的眼睛是他最突出的特征,所以我想要把重點放在雙眼來捕捉他的靈魂,這張照片就是這麼來的。”
邁克爾·傑克遜的百科全書照片。圖片來源:Harrison Funk
但傑克遜是因為害羞所以遮住了臉嗎?“也許如此。但他的害羞和内向并不會影響他和我的合作。邁克爾清楚地知道他的藝術追求,除了他生命中的最後兩年,那時他被錯誤的人所影響,頭腦不算清醒。”
那兩年,芬克繼續與傑克遜合作“就是這樣”(This Is It)巡演。當時傑克遜準備在倫敦的O2體育場連續進行50場演出。但在巡演開幕的20天前,傑克遜因急性麻醉劑中毒導緻的心髒驟停去世。“盡管我不想談論他最後的日子。”芬克說,“但我想說的是,他被那些隻對他有利益企圖的人深深傷害。他原本計劃在完成‘就是這樣’巡演後就着手進行慈善活動,運用他的影響力讓世界更美好。”
2003年,傑克遜受到娈童指控,但最終被無罪釋放。這段回憶仍然讓芬克感到氣憤。關于他受到的指控和當時的經曆,芬克說,“我來問問你,要毀了一個緻力于拯救全世界小孩的人,還有什麼比讓他們失去信譽更好的方式呢?”
90年代早期,傑克遜開始注意到攝影能夠帶來的影響。他要求芬克為他和伊麗莎白·泰勒、剛剛出獄的納爾遜·曼德拉拍攝合照。芬克稱這張合影是他的事業巅峰,照片上三個人臉上的笑容都極具感染力。
邁克爾·傑克遜、伊麗莎白·泰勒和納爾遜·曼德拉。圖片來源:Harrison Funk
“曼德拉很高興能和邁克爾見面。”芬克說,“他特别把家人都帶來了。公關告訴我,我沒有時間拍照。但邁克爾卻把公關們都趕了出去,讓我慢慢拍照。我不想讓照片看上去太無聊,所以建議他們互相背起對方,然後摟着後背。伊麗莎白·泰勒說:‘哈裡森,你知道我背不好!’而曼德拉說他太老了,隻能擡得起來腳。我想要捕捉那一刻他們開心的樣子。”
芬克看着他們三個人去會議室讨論如何推翻種族隔離制度、改善女性權利,緩解艾滋危機和非洲的犯罪現象。芬克稱,傑克遜非常清楚這張合影能幫助曼德拉赢得南非總統競選。
“那張照片最後賣給了400多家報紙,真的很神奇。第二年,邁克爾去非洲拍攝《他們不在乎我們》(They Don’t Care About Us)的MV。他願意盡可能幫助曼德拉競選,他和伊麗莎白·泰勒都為其競選活動慷慨捐款。我知道他和曼德拉關系非常好,而邁克爾就像是音樂屆的曼德拉,因為他同樣經曆了很多挫折。要記得,邁克爾是第一批擁有全球影響力的黑人明星。”
但傑克遜的形象突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些評論家指責傑克遜為他的膚色而恥,且太過沉迷于整形手術。《Thriller》的制作人昆西·瓊斯(Quincy Jones)在最近的采訪中說:“我以前總提醒邁克爾别再整形了。他總說自己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患了某種疾病。我根本不信。他對自己的外貌不自信,因為他父親曾經罵他醜、虐待他。我們還能說什麼呢?”
然而,芬克稱傑克遜患有白癜風(為傑克遜做屍檢的醫生克裡斯托弗·羅傑斯也确認了這一點),并堅持認為傑克遜實際是“殘酷”媒體宣傳的受害者。芬克說這些媒體報道都是“胡扯”。“他并不想變白,也不想找到一個解決方法。他為自己是個黑人而自豪。他患有嚴重的皮膚病,這改變了他的膚色。作為他的攝影師,我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會根據情況調整光線。我認為問題在于邁克爾想讓自己的膚色看起來更勻稱。我那時候沒有Photoshop,所以我的解決辦法就是親自給他打光,并用一些特殊的技巧保持他在鏡頭前的最佳狀态。”
哈裡森·芬克。圖片來源:Harrison Funk
說起傑克遜,芬克似乎有講不完的故事,他帶着紐約口音回憶他們去迪士尼玩了九次“太空山”的場景。傑克遜還打算讓芬克和他一起去玩第十次,但那時的芬克已經惡心得說不出話,腿也發軟了。他倆還經常在傑克遜的夢幻樂園裡一起玩海盜船。
“我坐在邁克爾對面。”芬克說,“用相機給他拍照,他讓工作人員把我們升得再高一點。我沖他大喊,這麼高會把我的相機摔壞的。他喊回來:‘我也不想把我的餅幹摔壞’。他上衣口袋裡放着餅幹。”
盡管他們有着許多快樂的回憶,但芬克最珍視的一段回憶卻有點傷感。他回憶道,兩人當時在夢幻樂園的家庭影院一起看1993年的傳記電影《與愛何幹》(What’s Love Got To Do With It),這部電影講述了歌手艾克和蒂娜·特納(Ike and Tina Turner)之間的扭曲感情,而傑克遜看着看着突然哭了起來。
“當時正演到艾克暴打蒂娜的場景,邁克爾突然淚流滿面。我問他要不要暫停電影,他做手勢表示了反對。他緊緊抓住我的手,我在那時感受到了他人性的一面。”
“電影結束後,我們一起走出影院,邁克爾讓我陪他一起玩碰碰車。”芬克回憶道,“我們用了很多陰招,玩得很拼。他就像個大孩子。”
傑克遜也不是唯一一個選擇芬克作為攝影師的明星。芬克正計劃在倫敦展出他的作品,其中包括大衛·鮑伊、蒂娜·特納和艾米·懷恩豪斯的肖像照,不過大部分當然還是關于流行樂之王邁克爾·傑克遜的。目前,英國國家肖像館(National Portrait Gallery)的《牆上》(On the Wall)展覽已向公衆開放,展出的是畫作和攝影作品中的傑克遜,芬克之後的個人攝影展想必會是一個精彩的接續。
芬克現在居住在洛杉矶,他為傑克遜拍攝的照片定性了他的職業生涯,但他很是滿足。他有時候做白日夢時會聽到傑克遜的聲音,那個聲音再一次懇求他:“能變個魔術嗎?”
翻譯:李思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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