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征兆地,《我在他鄉挺好的》火了。幾乎沒有前期宣傳,這部12集短劇第一周登場,已有超兩萬人打出了8.4的高分。不僅“叫好”聲高,該劇也很“叫座”,芒果TV平台數據,四集上線七天,播放量已超2.5億次。
沒有名導、名編劇和重磅級演員加盟,主創列表裡最為觀衆熟悉的名字是任素汐和白宇帆,前者曾憑電影《半個喜劇》被提名金雞獎最佳女主角,後者因《山海情》馬得寶一角入圍了白玉蘭最佳男配角提名。看起來樸實無華的創作班底憑什麼被觀衆預定為今夏最佳之一?“感同身受”是最重要答案。
圍繞喬夕辰、紀南嘉、許言、胡晶晶四位小城姑娘,《我在他鄉挺好的》用大量接近真實的場景、真實的細節、真實的情感邏輯、真實的人物狀态,反映了人在他鄉、拼在大都市的生活日常。劇中有現實主義的淩厲本色,不掩飾獨在異鄉各式各樣的難,也不諱言人生路上層出不窮的坎,“懂你”的創作姿态造就了許多“漂一族”的共鳴,觀衆看劇中人,就像看見了自己。但它又不那麼淩厲,更不傳遞焦慮或者悲觀,而是用許多個意料外情理中的細節反轉給了迎難而上的人一縷溫情。兼顧了對于“人的處境”的體察與體恤,做到現實主義本分的作品,當然能動人。
把人盡皆知的“異鄉打拼”訴諸真實的細節
“北上廣深”仿佛是個有魔力的詞,每天都有年輕人為之揮别家鄉踏上旅途。大城市裡機遇無限,挑戰也無限。于是,“漂一族”的堅強外表下,總有着不足為外人道的難。漫長的通勤、糟心的租房、職場競争、孤獨感等等,這些都是出門在外時的生活常态、人之常情,也都或多或少曾被都市劇描摹。《我在他鄉挺好的》能突圍,不在乎劇中開創性地觀照到了哪些逆境,而是在乎劇本把高度概括性的詞條訴諸于逼近真實的細節,質樸又貼切。
上班早高峰,胡晶晶在地鐵裡都快被擠成沙丁魚了。一擡頭,有人正大口嚼着包子,眼看着餡兒搖搖欲墜,姑娘沒開口,隻是悄悄蹙眉。身邊的老太太被上下車的人潮沖得踉踉跄跄,她伸手扶了一把,同樣不吭一聲。寥寥幾個鏡頭,早高峰時北京地鐵通勤的典型場景,被彈幕裡認證為“我的日常”。
不僅通勤路上逼真得像是紀實鏡頭,異鄉租房的難題,也喚醒了不少觀衆離鄉奮鬥時的共同記憶。房東找上門,喬夕辰才知黑中介私吞半年房租,鬧到派出所,姑娘最終隻得了三天搬家的餘地,錢和房都沒了着落。紀南嘉算是四個女孩中事業有成的一名,創業開公司,住在繁華地段,可一次衛生間漏水事件後,找不到業主授權修繕的難題照樣生生困住了她。因為“租房”而生出的無盡瑣碎煩惱,是劇中人的,也是熒屏前無數普通人感同身受着的。
“懂你”的更多細節還散落在劇中的職場戲。胡晶晶是旅遊公司産品開發部一員,總能兢兢業業按時完工,偏偏在生日當天被人事約談需要她自動辭職。冠冕堂皇的說辭是“加班不努力”,潛台詞卻是“不如旁人有人脈”,人事好一番挖空心思,不過是為了省下一筆賠償金。喬夕辰供職于一家咖啡公司市場部。銷售總監甯姐正給部門開會商讨秋季新品發布,說話間羊水破裂,被送上救護車前最後一句話仍在囑咐工作。可轉身,公司提前安排的新總監下午就走馬上任,無縫對接,快得如同大城市的發展節拍。大城市的企業競争,對異鄉人、本土人,一樣犀利一樣狠。
誰不曾離開家鄉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過着“獨當一面”的生活,誰又不是在社會中摸爬滾打着長大的,所以,當劇中沒有“主角光環”的女孩們難免被生活揚起的塵土嗆到,當她們平平無奇的工作生活裡沒能天降“貴人”出手相助,觀衆相信,在異鄉尋找安全感、在人群中尋找歸屬感的她們,就是我們。《我在他鄉挺好的》之所以為人稱道,第一步便是用一件又一件生活中可察的小事積攢出了一句“懂你”。
用最樸素的情意為生活的“苦咖啡”加一顆糖
按人設來看,《我在他鄉挺好的》沒有太多戲劇化的、足夠炸裂熱搜話題的标簽。故事裡的主角都是勤勤懇懇的打工人,“北漂”“奮鬥”“普通”是他們的共性。但也不可否認,故事一開局就是極其戲劇化的暴擊:胡晶晶從天橋一躍而下,生日成了忌日。
怎樣從平淡生活激出故事的魅力,怎樣讓極端的橋段不落入狗血套路,奏效的依然是現實主義的創作理念。
胡晶晶的意外離世,不僅令閨蜜錯愕,也令觀衆措手不及。為讓人物取信于觀衆,劇作從真實的情感邏輯、平實的生活細節入手,通過閨蜜們的追尋,以逝者的生活痕迹拼湊出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她像極了真實世界中的許多人,外表不那麼出衆,但心地善良、個性爽朗,願為朋友挺身而出,卻在自己遇上難處時甯可獨自消化。直到意外降臨,身邊人才蓦然驚覺,原來她或他還有許多秘密。也是依靠邏輯自洽的推導,劇本用胡晶晶的悲劇诠釋了讓人唏噓的成年人的崩潰,看似在瞬間突發,實則在堅強的外表下早已有漫長的負面情緒累積。
可以說, 《我在他鄉挺好的》直面了生活中的難,由此觸及了萬千人心。更難得的是,劇本不用“難上加難”來制造焦慮,許多時候,該劇表現出一種中正平和的現實主義美學風格,用最樸素的情意為每個人生活中可能品嘗到的“苦咖啡”,加了一顆糖。
遠在家鄉的媽媽心疼加班的女兒,給喬夕辰發了微信紅包讓她打車回家,幾十塊錢的小紅包裡飽含親情。
五年來随訪的醫生心疼“工作狂”紀南嘉,明明是腫瘤的主刀大夫與患者,卻處出了姐妹般的情分。平時不算深交的同事也有出其不意的驚喜,喬夕辰獨自在倉庫熬夜加班,不約而同地“恰巧”路過,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按“辦公室政治”似乎要針對的新上司也給出意料之外的溫柔,原來他早就撞破了下屬因閨蜜離去而遭受的巨大苦楚,原來他的每一次“你好好休息”不帶弦外之音。
劇作用一次次小反轉烘托出身邊人的真心,為困境中人送去些許安慰。
不止于此,劇裡還有許多素昧平生者也給出了人與人之間相互支撐的“小确幸”:第一次見面的警察從身份證知悉了胡晶晶生日,那句“生日快樂”一定在她生命最後時分留下過暖意;搬家的師傅“順手”幫忙修好壞了的行李箱,微不足道的善意其實能照亮别人很長一段路。
導演李漠說: “劇中每個角色都是帶着夢想與希望在努力生活,也希望傳遞給觀衆無論面對何種困難或逆境,都能更堅強地生活下去,對生活充滿希望。”就像劇中有句台詞,他鄉打拼當然有種種難,有千萬個理由讓人卻步,但留下,隻需要一個理由, “這座包容的城市裡,一群志同道合的夥伴”。
作者:王彥
編輯:徐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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