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出自作品《迢迢牽牛星》,是産生于漢代的一首文人五言詩,是《古詩十九首》之一。這首詩借神話傳說中牛郎織女被銀河(一說天河)阻隔而不得會面的悲劇,抒發了女子離别相思之情,寫出了人間夫妻不得團聚的悲哀。這個神話故事幾乎家喻戶曉。但筆者以為,此詩所描寫的意境卻遠遠超出了故事的本身,廓而思之,這“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所描寫的不就是“道”的場景嗎?“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道德經•四章》)道的沖虛湧搖、盈盈之态,用之而不竭,盛之而不溢,淵兮而無窮,生生不息,不恰恰如同這天上的“銀河”一般嗎;道不可言說,可言非道也,不恰恰是“脈脈不得語”嗎。以“天河”喻道,實乃“妙觀”之事。對此,王弼自有妙論:“地雖形魄,不法于天則不能全其甯,天雖精象,不法道則不能保其精。沖而用之,用乃不能窮。滿以造實,實來則溢。故沖而用之,又複不盈,其為無窮亦已極桌。形雖大,不能累其體;事雖殷,不能充其量。萬物舍此而求主,主其安在乎?不亦淵兮似萬物之宗乎?”人無不生活在“道”中,但“道”的沖虛性,以及“湛兮似或存”的特點,即便人近身在咫尺也仿佛若隔“天河”,不得見“道”。
“盈盈一水間”,實際上人與“道”的關系,就在這“盈盈一水間”之間,說它近也就一水之間,一水之隔,這是由“道不離器”的性質所決定的,老子甚至幹脆把“道”比喻成水,認為這世界上最像“道”的物質就是水了;說它遠也非常遠,如相隔于浩瀚的“天河”和宇宙一般,可望而不可及。其實古今哲人以“水”喻“道”者甚多,“泰利士把水看作世界的本源”(亞裡士多德)“我們踏進又踏不進同一條河流,我們存在又不存在。”(赫拉克制特)“道,苦川谷之水,其出無已,其行無止。”(黃帝)那麼“水”何以近“道”呢?因為萬物皆需要水,水施于萬物而不求回報。人求往高處走,而水的自然特性是往低處流。水能滋潤物不是因為仁,不能滋潤物也不是不仁,一切順應自然。人若能學水之德性,自然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也就幾于道了。可見“水,故幾于道”的根本在于水性最接近于“道性”。“水”無形,“道”亦無形;“水”無我,它不會為“我”而停留而是滋潤萬物,“道”亦無我;“水”不争,“處衆人之所惡”,不同于人“總往高處走”,經常“以僞善綁架自己”,“道”亦無争,一切順應自然。這是“道”與的接近性,如人之于水不可離也。但“道”必竟不是水,水可見而道卻不可見,不可聞,不可言,不可觸,雖近在咫尺,卻宛如“天河”,這又是“道”的沖虛性所決定的。
“盈盈一水間”,再說人與道的關系,說遠也非常遠,仿佛隔着“天河或銀河”一般,可望而可及,在這裡以“天河”喻“道”的沖虛性是再唯妙不過的了。其實真正的大道如赫拉克利特所言是“即存在又不存在”的,也亦如佛家所說,彼此即存在又不存在。最近在網上讀到關于蔡志忠削發為僧一事,許多網友粉絲紛紛跟帖表示震驚,蔡志忠先生是這樣回複的:
小魚問大魚說:「彼岸在那裡?」
大魚說:「彼岸與紅塵是同一條路,隻是方向不同。」
小魚說:「為何我隻看到紅塵,沒看到彼岸?」
大魚說:「因為你有自我,所以看不到彼岸。」
小魚說:「你看得到彼岸嗎?」
大魚說:「有你有我有便看不到彼岸。」
小魚說:「無你無我無之時,便能看得到彼岸嗎?」
大魚說:「無你無我無無,還有誰需要見彼岸?」
彼岸與紅塵是同一條路,隻是方向不同,隻有無我者。
我以為蔡先生此偈實在妙哉妙哉。實際上道即是存在又是不存在,即是有又是無,即是有限又是無限,即是多樣的又是整體的。這并不矛盾,而是體用不二。什麼叫體用不二?說白了,就是萬事萬物從道上講,其實就是一回事。萬物統一于無,落實于有。我不是唯物主義者,也不是唯心主義者,我是唯一主義者,主張一切唯一。一是什麼?一便是道,便是終極,其它都是過程。過程也是道。一是什麼?一就是意志,就是意識,就是智慧,就是能量。
以上是《此雪》作者邨裡先生的基本觀點,欲詳知此觀點,請讀《此雪》一書。
(文中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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