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自紅原縣查針梁子附近的梭磨河,從遼闊平坦的草原款款而下,在穿過刷經寺鎮之後,狹窄的山谷讓她的步伐變得匆忙急切起來。濤濤不絕的河水不停的沖刷着狹窄的河床,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河床不斷下切,河岸不斷上升,漸漸的,一條比先前更深更窄的梭磨河峽谷誕生了。
梭磨河峽谷中的松崗土司官寨
因為有了穿谷而過的河流,數萬年後出現的人類便将此地當作了理想的居住地。他們穴居在山洞裡,穿着獸皮赤足飛奔在梭磨河兩岸的崇山峻嶺間。雖是一個物質絕對匮乏的原始時代,卻是一個心靈和身體絕對自由的時代。又是幾千年過去了,人們走出了山洞,嘗試着用粘土作牆,樹枝作頂搭建房屋。最初的房屋,沒有什麼廚房、寝室、倉庫之分,室内的陳設也十分簡陋。屋角燃着火堆,大夥兒按照各自固定的位子圍着火堆席地而坐,困了,倒頭就睡。
梭磨河峽谷中的卓克基官寨
梭磨河峽谷中的卓克基土司官寨和松崗土司官寨随着峽谷兩岸人們手中工具硬度的不斷增強,岩石逐漸替代了粘土,成了主要的建築材料,被人類随意揉捏了數世紀的粘土逐漸淡出了人們的視野。高大堅固的石砌建築如雨後春筍般迅速生長在梭磨河峽谷的兩岸,而那些由粘土作肌橡樹作骨的建築經不住風的揉搓雨的洗刷,終于在一個令人愁腸百結的冬日黃昏轟然倒地。
它們無疑是人類曆史上最古老的建築,遠至鼎鼎大名的樓蘭古城、古格皇宮、吐谷渾王國的王宮,近至梭磨河畔的婆陵甲薩,無一不是由粘土夯築而成。正因為它們古老,在它們身上便堆滿了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許多秘密。
峽谷中的馬爾康縣城
“婆陵甲陵”坐落在馬爾康鎮俄爾雅村的西北部。“甲薩”依山而建,現存大、中、小堡壘27座,成獨立狀。關于它的建造年代,專家們根據一枚出土的“開元通寶”古币,猜測至少在唐代;關于它的規模,專家認為是一座連成一片、占地面積約0.5平方公裡的完整的古堡;關于它的作用,專家們根據“沿人工溝壑内側頂部邊緣排列有序,深埋豎木的圓洞痕迹”猜測“系設置排栅或安放滾木所用”。城堡依山傍水,擁有居高臨下,攻防兼備的軍事性能,專家稱它是一座能駐600名軍人的軍事設施;關于它的稱謂,一說“婆陵”就是“保甯”在當地人中的音譯,“甲薩”就是“官寨”的意思;另說“婆陵”與“诃陵”、“哥鄰”發音相近,是哥鄰部落首領的宮邸,也有說“婆陵”在本地藏語裡是“土塊”的意思,“婆陵甲薩”就是土塊壘築而成的官寨。
遠處雪山下的“婆陵甲薩”遺址
無獨有偶,在距卓克基約3公裡的毗盧遮那聖窟對面和距卓克基約60餘公裡的沙爾宗鄉呷博村南岸都有類似婆陵甲薩的遺址。從土墩所處的地理位置和環境來看,它們都建在臨河的山梁上,很符合“據險而守”的軍事防禦思想,顯然,這些建築的軍事意義,肯定大于它的民用意義。
呷博、馬爾康,前者在茶堡河邊,後者在梭磨河畔,盡管兩地間橫亘着蒼茫的群山,相互交往不甚通暢,但作為自古就是西南民族北上、西北民族南下的重要通道,頻繁往來的人流難免不會不與這裡的土著人發生磨擦,一有磨擦,必生戰事,一生戰事,必有勝負。所以在矛利還是盾堅将決定雙方命運的冷兵器時代,高大堅固的城堡,避免了當地土著居民被南來北往的人流淹沒的危險。到了唐代,唐王朝與吐蕃在此展開的數十年的拉鋸戰,又使這些建築無論是在建築技術、還是建築規模方面,都得到了極大的改善。增加的是歲月,失去的是容光,随着時間的一聲歎息,曾經的輝煌便在一夜間灰飛煙滅,荒草連天的山梁上,那些殘破的斷牆唯一能做的,也隻是在水一般流淌的山風中,孤獨的凝望着亘古不變的日升與日落。
(圖文:曾曉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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