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園 茨園小說 茨園笑聊 2022-09-20 23:46 發表于河南
居城在白晝盡享風騷,人行車馳,喧嚣熱鬧。夜幕深沉,居城便也顯得疲憊,隻有路燈才偶爾眨巴眨巴,如人昏昏欲睡的眼。而夏日的車站則是另番景象。廣場上,躺的坐的站的,千姿百态。外地人出門在外如此,一些戀愛的小青年也常在這裡“渾水摸魚”:花五塊錢租張涼席,或躺或坐,哝哝叽叽,說不完的話。
我哥還沒戀愛對象時,有段日子隻要不下雨,他幾乎天天都去車站“渾水摸魚”的:下了夜班,他會在廣場上一個廣告牌下獨自呆會兒,然後才回家吃夜餐、看書,困了,就睡。
我哥當了三年兵,不過這是幾年前的事兒了。我哥退伍回來的第一天就去看一個叫梅的女孩。梅那時候還在一家醫院辦的護士班裡上課。我哥去時梅的同學說她還沒來,于是我哥就找了個僻靜地兒等她。我哥看到梅向他走來時,便猜她看清了是他一定會歡娛地蹦起來,跑近他,沖他笑,直到流出淚來……但沒有。梅隻是一步步向他走來,很矜持。頓時,我哥有些後悔了,後悔自己不該來這一趟。“回來了?”梅在他面前兩步遠的地方停住,問。我哥笑笑,沖梅點點頭。“有事兒嘛?”梅問。“沒有。”我哥愣了愣,說。“哪我上課去了。”梅說着,轉身擺擺手走了。其實,我哥并沒很想要娶梅做老婆的事兒,隻是想找一個舊時的朋友随便說說話而已。
我哥身邊的廣告牌上,是一個漂亮姑娘穿着睡袍側倚在高檔床墊上,沖過路的行人滿靥幸福微笑着。我哥在廣告牌下來回走動,眼睛卻不敢和廣告牌上那姑娘的眸子相對。那雙明媚的眸子,很是可人。
年初單位裡按慣例評“勞模”時,獎了我哥二百元。我哥得了獎,便有同學同事邀他去吃飯,我哥不去,我哥把錢寄給了梅。此時,梅已辭了醫院的工作做了時裝模特兒。寄錢的時候,我哥對郵局的收彙員說了許多可心的話——他不想在彙款人地址、姓名一欄裡寫一個字兒。“梅是不是殘疾女青年?”收彙員見我哥執意不寫,就有些奇怪,居然就這樣猜想着問他。“不是。她是時裝模特兒。”我哥說。“模特兒?”收彙員瞪大了眼睛。“嗯。”我哥鄭重地點了下頭。“你是她的‘粉絲’吧?”“不、不是……”“你這人挺怪!”收彙員笑了。我哥真的挺怪,他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麼要把錢寄給梅,我哥隻是想這麼做,于是就寄了。但其實,梅就住在我哥家對面的樓上。
我哥寄了錢就常在梅子上下班時在那樓下的暗處躲着,看梅燕子般蹦來跳去快活無比,我哥就放心了許多:梅一定是取了那錢買了諸如巧克力、果脯之類的零嘴兒吃得開心。
兩年後,梅表演時因高跟鞋扭傷了腳而再也登不了T台了,于是就嫁了人。有一天,梅疊被子時在丈夫枕下發現了一張發黃的舊報紙,報上四版頂右下角有首詩,署名居然和丈夫的一模一樣。于是,丈夫回來時,梅就拿了這張報紙一臉企盼地問他:“告訴我,你是否愛過别人?”“愛過。”丈夫看了看那報紙,笑了。“誰?”梅的心怦怦地跳着,丈夫就要過那張報紙,指着他寫的詩旁邊的一幅廣告給她看。“那時候我好幸福的!”梅看着那廣告,就想哭。那廣告,是梅以前為一家床墊廠做的。“現在不幸福嗎?”丈夫笑問。“幸福!”梅說,“告訴我,那時候你怎麼不對我說你愛我?”丈夫就指了報上自己寫的那首詩給梅看。
那首署着我哥名字的詩《湖》很短,僅幾句:
她是别人的情人/不能親近/隻能用影子/烙/她的皮膚
真的,梅應該知道,她那時還不是我哥的女人,也不是我嫂。
#頭條創作挑戰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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