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地鐵站裡的“愛回收”二手回收平台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6月3日，愛回收向記者證實，其與京東旗下二手商品交易平台“拍拍”進行戰略合并，并且京東集團将領投愛回收新一輪超過5億美元的融資，晨興資本、老虎基金、天圖資本、啟承資本、清新資本參與跟投。本輪融資後，愛回收估值将超過25億美元。

合并後，京東集團将成為愛回收最大的戰略股東，京東拍拍二手總經理王永良将出任愛回收合夥人兼聯席總裁。業務上，愛回收的垂直專業能力與拍拍全品類處置領域的綜合平台能力将形成戰略協同和優勢互補。

随着智能手機不斷換代，二手手機市場已經迅猛發展成為千億級市場，吸引不少玩家進入。在這個快速生長的市場中，灰色地帶如影随形。有行業人士告訴記者，有部分回收平台通過将舊機翻新，修補材料以次充好，從而獲取利潤。

日前，記者随機走訪了多家二手回收公司門店以及蘇甯、迪信通等3C賣場發現，賣場普遍與二手回收公司合作，不同二手回收公司的報價相差可能達二三百元。對于手機監測，門店也隻局限于通過系統由工作人員主觀評價，并且對于“水貨”手機也照單全收。

愛回收總裁鄭甫江告訴記者，目前行業内的通用管理辦法仍是延續20年前的标準，這些辦法一直在不斷完善，增加如“實名登記”、“不能銷項”等新的條款，但是在以前二手回收領域普遍處于灰色地帶。

千億市場蛋糕的吸引

在陽光下，中國二手手機交易正在形成一個年交易規模千億級的市場。與以往通過灰色市場流轉不同，一些創業者和互聯網平台制定出各自的标準，對二手手機進行價值評估，或通過自身平台，或轉入其他平台，完成最終銷售。

在這條産業鍊上，目前共有兩類玩家：一類如愛回收、同城幫等專業回收公司，他們具有打通産業鍊的能力，有獨自的回收和處置體系，不同的是他們介入回收後再銷售的深淺；另一類是互聯網平台，他們提供促成商品交易的平台，其中京東涉及自營銷售，而58轉轉最終放棄自營銷售。

鄭甫江向記者透露，該公司每天通過自營門店回收的手機約有2萬-3萬台，加上與渠道合作夥伴的回收量約有4萬-5萬台，而2天時間手機就會流轉出愛回收。愛回收是目前體量最大的二手回收公司之一，而如同城幫等平台一天回收量約為千台規模，至于轉轉等平台每天發布的新品40%以上會被賣出。

這些二手手機最終會流向三個目的地，鄭甫江表示，其中20%-30%品相好的手機會流轉至經京東拍拍二手這樣的互聯網平台銷售；50%-60%将進行維修，從零售渠道夥伴向低線城市或非洲、拉美等海外市場出售；其餘無法維修的會進行拆解，進而向手機維修店或環保處理。

其中，品相好的二手手機主要銷售對象是學生和青年打工群體。北京某大學學生劉文（化名）告訴記者，現在手機更新速度遠超過他們的使用壽命，而且二手市場還會有全新的商品，但價格卻相比新品可以便宜上千元，很有吸引力。

從産品品牌和等級來看，從業者普遍表示，除去C2C的零散交易的個案，二手手機銷量一般蘋果iPhone産品最多，其次是華為、小米和OV，大體與新品銷量的比例相當，但普遍偏中高端。發布時間也成為重要的指标。即使全新手機，發布半年後也回收價會下跌60%左右。

目前，中國智能手機市場銷量已經開始出現下滑。GfK全國零售監測數據顯示，2018全年銷量同比下滑13%，其預測2019年将繼續同比下降10%。對手機廠商而言，用戶換機周期延長對新品上市十分不利，所以它們也開始與二手回收合作，為以舊換新提供補貼。

一位北京愛回收營業點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目前和華為的以舊換新活動，對回收的手機品牌不做限制，但是以舊換新補貼隻提供給華為指定的三款機型。記者觀察發現，與其處于同一商場的華為專賣店也提供以舊換新，但隻針對華為品牌的手機。

工信部統計數據顯示，中國每年産生的廢棄手機約2億部，而中國再生資源産業技術創高新戰略聯盟的課題研究顯示，國内大城市消費者更換手機的速度非常快，平均12個月到18個月就會更換手機，而國際通常标準是36個月。

58轉轉3C事業部總經理相昌峰預計，未來一年中，二手手機銷量将達到新機銷售的25%左右，也就是約1億台。有業人士表示，随着5G逐步商用，二手手機市場規模将進一步擴大。

缺少行業通用标準

在線下回收點，記者觀察發現，有消費者同時拿出6台手機回收，最終成交價僅為150元左右，也有消費者一款翻蓋手機最終成交價僅為1元人民币。與此同時，在線上交易平台，同款型号手機的價格則各有不同。

一位二手回收平台公司負責人告訴記者，C2C模式下交易由買賣雙方決定，價格并不具備參考意義，而線下回收一般通過企業内部的一系列标準，加權後計算出回收價格。雖然最終回收價格仍有消費者抱怨偏低，但與早期市場相比，消費者更加理性，認可産品貶值周期。

事實上，手機一旦被使用，甚至隻是打開包裝，就判定為産生不同程度的損耗，而如何将這些非标品重新标準化，就成為二手手機回收行業發展的最大痛點。由于目前國家尚無統一的行業标準，所以定價權掌握在二手手機回收商和交易平台手中。

鄭甫江告訴記者，之前行業的标準是由數十萬黃牛大軍制定，不專業而且定價不透明。目前愛回收的标準是與海外公司合作制定，這些标準是區别于同類廠商的核心競争力，具體産品的價格則根據市場波動進行調整。

不僅如此，愛回收期望将自身企業标準系統和報價系統，賦能合作夥伴。這塊B2B業務起步半年時間，每個月的營收環比增長約為30%左右。鄭甫江說，“企業标準逐步變成了事實上的行業标準，我們正在把它變成國家标準的過程中”。

事實上，即使僅提供C2C平台的58轉轉也希望建立一套标準體系。相昌峰表示，C2C模式運行半年後，也就是2016年6月，我們開始提供驗機服務，期望把非标品變成标品，使得買賣雙方統一标準的認知。

最初标準是遵循蘋果的标準，轉轉通過和代工廠富士康合作建立了第一套标準，并且轉轉不斷引入蘋果天才吧工程師加入。此後，也開始引入三星和國産手機品牌的專業人才，補充标準。截至目前，标準已經升級三次，針對需要檢測哪些标準和以什麼樣的方式呈現不斷優化。

不過，轉轉的驗機服務屬于買家主動選擇的一項增值服務，并不強制。費用也由買家承擔，目前的價格是29元人民币，主要包括轉轉提供的檢測服務，而轉轉會通過順豐快遞為買家提供包郵。

對于與愛回收等二手回收平台的差異，相昌峰告訴記者，愛回收由于隻做回收一端，所以對手機的檢測更加注重影響價格的部分，因為他們需要評估手機到底值多少錢，而轉轉評估更加注重買家使用體驗，測試項目會更多。

此外，也有類似“找靓機”這類平台，由供應商完成初檢，而平台的質檢中心進行二次檢測等。京東拍拍二手總經理王永良告訴記者，與德國萊茵、華測、國檢、中檢、天翔等第三方檢測機構合作抽查産品，并在全國11個城市設立專門的二手倉，進行檢測定級等服務。

市場灰色地帶依然存在

“正規軍”的出現雖然在淨化市場，但短期内仍面臨着商業風險，水貨二手和以次充好等問題依舊是行業的灰色地帶，而黃牛黨投機交易也是平台管理的難題。

記者走訪發現，愛回收等二手回收平台并沒有回避“水貨”，有工作人員表示，水貨的回收價格比普通的價格低，原因是“你在國外買的，本身就比較便宜，沒有通過交稅，所以肯定回收比較便宜”。不過，在交易中，要求機主通過身份證聯網驗證實名登記。

有行業律師告訴記者，水貨手機本身沒有合法的入網許可，雖然回收本身并不違法，但因為水貨手機本身就是違法商品，如果平台對這些手機進行二次銷售，也是一種違法行為。尤其是愛回收等會對商品檢驗，所以不存在不知情的情況。

業内人士甄離則表示，對二手平台來說最掙錢的還是翻新銷售。通常來說，一款iPhone手機以8.5成新回收後，通過翻新可以按照9.5成新銷售。以碎屏手機為例，正規配件價格為700-1000元，二手平台可能通過深圳産業鍊買到非官方屏進行翻新，後者的價格隻有200-300元，而消費者很難發現。這樣的生意足以養活一個10多人的團隊。

此外，甄離還透露，也有平台與電商合作，後者正品銷售時提供“X天無理由退貨”服務，而這些用戶退貨的産品則流轉至二手回收平台。目前這樣的商業模式以潛規則的方式運行，雙方對這一問題閉口不談。

與此同時，店員通過黃牛賺外快的事情仍有發生。一位二手平台負責人告訴記者，在招聘過程中，有其他平台員工面試時會将“在外面掙的黑錢”當作其每月薪水的一部分。而此前，有媒體報道稱愛回收員工與黃牛勾結轉賣獲利。

鄭甫江回應，這是個例，公司已經通過機制解決這個問題，為門店配備了智能設備，實時錄音錄像，員工和黃牛交易有很大的風險，而公司一旦發現就會開除員工。另一方面，公司也在改善員工的薪酬和考核體系。

新京報記者 梁辰 實習生 陳詩怡 楊璐萍 編輯 徐超 校對 劉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