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姜廣富
一朵牽牛花,開在大樹杈。天天唱大戲,村民喜歡它。每天的淩晨,東方的天際剛剛出現一抹亮光,俺村的大喇叭就準時響了起來。
先放一段豫劇《朝陽溝》,刺刺啦啦的高音喇叭裡就傳出了老書記的聲音:“喂!喂!我說,我說,下面我說個事。”老書記用他的方言加普通話,開始了廣播。一國際,二國内,國内外形勢講了一遍,最後才拉到俺村裡農業生産上。
村裡的好人好事,不良風氣,誰家青年助人為樂,誰家媳婦孝敬公婆,誰家的豬拱了隊裡的白菜,誰家的羊吃了地裡的莊稼。大事小情都會在大喇叭上說道說道。
那個年代,沒有電視,更沒有電腦手機。聽新聞,了解上級政策,聽天氣預報,聽戲聽歌曲,靠的就是大喇叭。它可是一花獨秀,人人愛聽的“百事通”。
俺村書記是個戲迷,他買來了豫劇《朝陽溝》的唱片。他愛聽,村民也都愛聽,大喇叭每天都播放。
我是伴随着《朝陽溝》歡快的旋律,從少年步入成年的。這部深入人心的優秀劇目,影響了幾代人,脍炙人口,人人會唱,成了時代的流行曲,它在農村人心目中,再紅火的趙本山小品,也趕不上豫劇《朝陽溝》。
村裡一些年紀大、耳朵背的老年人,離喇叭遠了聽不清,幹脆提溜着馬紮子坐在架設大喇叭的樹底下。既乘涼、又拉呱、還聽戲,“近水樓台先得月”。
聽戲的老人中,有個本家二爺爺,他教過書,是村裡的文化人,一個老學究,愛咬文嚼字摳字眼。
有一次我在樹下過,他硬是拉住我問:“這個朝陽溝裡的選段,麥苗兒綠油油好似絨氈……小杏兒像蒜瓣把樹枝壓彎……這是銀環下鄉時一路看到的風景,麥苗綠油油好似絨氈的季節是在清明前,這時杏兒剛開過花,怎麼能像蒜瓣把樹枝壓彎呢?你說這唱詞有沒有毛病?”
我說:“二爺爺,您說得對,這是編劇楊蘭春的失誤,你也别太較真,文藝作品嘛!很多都有毛病,你說小品《裝修》吧!黃大錘一錘子把水管砸斷了,往外噴水,自來水有壓力能噴水,可沒有味,有味兒的是污水,污水沒壓力能噴到地面上來嗎?這就說明小品的編劇、演員、春晚總導演都沒有這方面的常識,集體失誤。”
我又說:“二爺爺,要不,您去找楊蘭春改改。”他裂開嘴笑了,我笑了,大家都笑了。這文藝作品嘛,别太較真。
社會在進步,時代在改變,高科技發展日新月異,一日千裡,随着新生事物的興起,昔日風光無限的大喇叭,被信息網絡所取代,逐漸退出了曆史舞台。
上了歲數的人,還時不時想起曾經給人們帶來快樂生活的大喇叭,它那高亢激昂、歡快悅耳的旋律,還時常回蕩在耳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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