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新甘肅

雲端的麥積山

王重揚

麥積山聞名遐迩。有人說，它是佛從遙遠的西域走向中原時留在秦川大地的一個巨大腳印，是佛的遺址，是時間的遺址，是心靈和手藝的遺址……

麥積山石窟，是中國四大石窟之一，鑿建在形如麥垛的麥積山上。麥積山山林蒼翠，灌木叢生，麥垛形狀的山頭通體豐滿，顔色紅潤，高高矗立在萬綠叢中。整座山不像生長在粗犷的北方，倒有着南方的秀雅。

大凡名山，多有名寺，麥積山也不例外。這個建于北魏、曆經千年風雨、用泥和棉花、頭發、蛋清雕塑的石窟是一個寺院，高挂在半天半地的山腰間。如此規模宏大的崖閣，摩窟，摩崖龛、山樓、走廊，都是淩空鑿建于幾十米高的懸崖峭壁上，令人贊歎不已。

五月的天水，花紅柳綠，風景如畫。我跟家人決定一起去麥積山遊覽。一家五口人，伴着輕柔的音樂，沐浴着夏日陽光，驅車前往。

一到郊區，心情更覺舒暢。麥積區的山青翠、挺拔，峰回路轉，總讓人有世外桃源之感。很快，在雲海紅日藍天群山交錯綿延的大背景下，一座孤峰突然推移到了視線之中……

麥積山

1 靜

當窮盡了想象，熬盡了渴望，終于一步步走近麥積山時，人、山、風、日、心，都湮滅了行迹和輪廓，寂靜在了刹那間。

我們沒有驚訝，沒有歡呼，沒有激動，沒有言語，隻是靜靜地跟随着車輪，讓這種感覺更近一點。

初夏的清晨，山林是清靜的，沒有太多的飛鳥和亂花，沒有狂風和烈日，徜徉其中的，隻有流水的清涼和日光的溫情。道路兩旁挺拔高峻的樹木一排排直插雲天，在這樣的背景下，人們的任何激動和興奮都顯得微不足道，隻是巨大水彩畫中微微泛起的波紋。

深深地吸一口氣，四周滿溢着泥土的芬芳，混雜着草香、花香，使人精神為之一振。那些圓圓的、亮亮的、潤潤的露珠，像散落的珍珠，像滿天星鬥，挂在樹枝、草葉上，晶瑩閃爍，熠熠發光。

樹林中的歌唱家——小鳥，倏地一下，從一個樹枝飛到另一個樹梢，抖落了顆顆“珍珠”，愉快地跳着、唱着。那叫聲，時而婉轉，時而酣暢，使人為之陶醉。或許因為“鳥鳴山更幽”的緣故吧，此時的山林愈發清幽了。

千佛廊

2 淨

晨霧似乳白色的薄紗，如夢、如幻，如詩、如畫，揮不走、扯不開、斬不斷，擋住了我的視線，使人有種飄飄然乘雲欲歸的感覺。山披着霧，霧籠着山，綠色透着白色，白色浸着綠色，如同挂着白霜和綠葡萄，又好似典雅清秀的山水畫，莽莽蒼山似乎在酣睡着，一切都顯得格外純淨。

漸漸地，山林揭開了那層層面紗，太陽慢慢地透過雲霞，露出了早已漲得通紅的臉龐，像一個害羞的小姑娘張望着大地。看着看着，晨光圍繞着它，顯得更加美麗。

透過樹葉的間隙，陽光執着地照在我的臉上、身上。此時，山林上空的晨霧已經不見了，而山林之中，卻流動着煙波，我似乎置身于仙境中一般。這時，一束陽光斜射着我的眼睛，我眯起眼來，望着這陽光的恩賜，心裡湧起一種莊嚴的、神聖的感覺。

麥積山自然景色甚佳，素有“小江南”“秦地林泉之冠”之美譽。在山腳下仰望，麥積山悠然端坐在群山之間，如麥垛，更像一座石塔，雖不算高聳，卻神聖威嚴。山上的石窟開鑿自北魏時期，先人們何以能在浩瀚的山海中覓得如此稱心的鑿窟之地，的确令人費解，須知麥積山遠離秦州城區近40公裡，選擇在這半壁之上鑿窟，沒有極大的願力是很難完成的。

麥積山棧道

3 精

進入麥積山風景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憑崖而鑿的一組雕刻造像。中間一座佛，高達15米，左右兩尊菩薩侍立，喜笑顔開，迎送來往遊客。行至山前，擡頭仰望，隻見龛窟密如蜂房，依窟建檐，層層相疊。

棧道雲梯修建于懸崖，曆代遊客詩人，雖驚慕不已，敢于攀至頂端者卻鳳毛麟角。五代詩人王仁裕鬥膽攀登，寫下了切身感觀：“蹑盡懸空萬仞梯，等閑身共白雲齊。檐前下視群山小，堂上平分落日低。絕頂路危人少到，古岩松健鶴頻栖。天邊為要留名姓，拂石殷勤身自題”。如今的麥積山經過大規模的加固修整和棧道修複，搖搖欲墜的崖體已經穩定，山上棧道也寬闊整齊，安全可靠，昔日王仁裕筆下的險惡情景早已成為曆史。人們可以放心大膽地登遊各個崖閣，随心所欲地進入各個洞窟，暢意遠眺山下美景。

登臨半山，環顧四野，隻見群山環抱、樹木蔥郁，豔陽高懸、遊人如織，不登此山，何以知隴右有勝境；不訪此窟，何以知天水有聖迹？難怪麥積山自古就有“秦地林泉之冠”的美譽。

我們的腳步和棧道一同被一排排石窟牽引成了“之”字形，仰望着懸壁之上高大威嚴的古老佛像。

石窟中最壯觀之處當數上“七佛閣”，大窟之中七個小窟，傳說“七佛閣”本有八根石柱，是為“天龍八部”，但由于曆史久遠，風雨侵蝕，中間的六根石柱全部損毀，隻有兩邊的石柱依舊支撐着偌大的佛國。“七佛閣”又稱“散花樓”，是北周秦州大都督李允信派人開鑿。傳說中，佛祖講經的聲音就如同天籁一般，總是讓千百信徒們無限歡喜，人人都不自覺地露出美妙的笑容，為了測試信徒們的虔誠，幾位仙女提着花籃飛天而上，将花瓣抛撒下去，結果花瓣不落反升，足見信徒們的虔誠，這自然是一個美麗動人的傳說了。

從“小有洞天”屈身而過，就完成了東崖到西崖的跨越。西崖最動人的，當數133窟的萬佛洞。此窟開鑿于北魏晚期，是麥積山石窟内部空間最大，内容最豐富、精品最多的洞窟，匾額為“極樂堂”，洞窟之中有釋迦會子、微笑的小沙彌、萬佛影塑。造像造型精美，神情各異，栩栩如生，麥積山石窟不愧被譽為“東方雕塑藝術陳列館”。

麥積山景區

4 境

“美”是我能形容此山的唯一詞彙。用雄壯、險峻、震撼、敬仰這些詞組遠不能完美地概括麥積山。在距離山體五六公裡的地方看此山，能攝取山之韻美；在距離山體五六百米的地方看此山，能統覽山之形美；在距離山體五六米的地方看此山，能感歎山之勢美；在距離山體五六厘米的地方看石窟，能體味山之韻美；而閉目遊思，心神與山相依，方能感受此山之至美。

麥積山不高，卻因為一龛龛石窟鑿出了天下文明的文化高峰；麥積山不奇，卻由于自然與人文的交融而令千萬衆生傾倒；麥積山不争，卻以其麥垛般的平凡超越群峰成為西北地區無數名山大川中的珠玉。那絕壁之上縱橫而曲折的棧道與急切的腳步，還有自然的锲刻與人文的雕琢，亦有曆史的風塵與時代的曦露。

有一位老者對我說：“我曾六上麥積山，每次登臨均覺非同凡響，辄有感悟，以文記之者十餘篇，篇篇迥異，篇篇體悟頗深。”

的确，登上麥積山就如同跨越一段人生一般，有人超越了凡俗的狹隘，有人獲取了心靈的清淨，有人得到了靈光的智慧，有人學會了感恩珍惜……我也在細細體味着此番心境，期待着再次登臨。

本文來自【新甘肅】，僅代表作者觀點。全國黨媒信息公共平台提供信息發布及傳播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