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日報-中工網記者 陳昌雲 通訊員 焦建良

一

張建國在整整一年後回溯自己一年前的“輕狂”，多少有些愧怍。

2021年8月，時年50歲的張建國被組織上從中鐵二局蘭新鐵路甘青段項目部調到滇中引水玉溪段4、5、6項目部擔任項目經理，在蘭新鐵路甘青段，此時屆于收尾工作，張建國主持并參與畫了一個圓滿的句号。

他有所輕忽的是，上級調他來接續管理這個項目，既是“闆蕩用良将”的現實選擇，也是針對4、5、6項目内有“憂”外有“患”的慎重選擇。

“剛到玉溪段不久，我就去扯納苴隧洞出口看，當時這個小洞子‘折損’了我們好幾員大将，”張建國說，“我一看這個洞徑這麼小，當時就輕蔑地随口說了一句‘嗨，一個小洞子！’後來才知道，這句話太輕狂了，這個洞徑斷面尺寸僅為3.3米×4.15米的‘小洞子’的故事絕對不小，也絕對不平凡!”

扯那苴隧洞總長6090米，兩端分别為扯那苴隧洞進口作業面至扯那苴施工支洞上遊2932m的施工任務、下遊至扯那苴隧洞出口3158m的施工任務，目前扯那苴進口至扯那苴支洞上遊早已貫通，但扯那苴隧洞出口湧水量巨大，嚴重阻遏施工，扯那苴隧洞出口從2020年7月20日進洞以來，到今年2月22日，項目部向股份公司報告工程情況時，才打了450米，換句話是，長達19個月，581天，4、5、6标項目部在“扯出”平均每天的進尺隻有77厘米！

更“駭人聽聞”的施工速度是竟然是這樣的——

“如果從2020年12月22日開始湧水算，到今天，2022年8月27日，‘扯出’總的進尺隻有65米，等于過去的614天，‘扯出’的進尺平均每天隻有11厘米！”

在這個無奈的“速度”面前，蝸牛的爬行速度宛如駿馬！一般而言，蝸牛每小時的爬行速度為8.5米，如果不停步，它一天的爬行速度為204米！

用蝸牛速度比方4、5、6标的打洞子速度，當然是玩笑話，項目部負責“扯出”施工的副經理黃勇說，“但我們在‘扯出’的進尺的确極慢，雖然不是我們的主觀原因所緻，但也煩惱得很。”

來自項目部一份《彙報材料》坦承：“扯那苴隧洞出口工作面2020年12月湧水後，已超過450天沒進尺，至今仍未取得突破性進展。”

直到8月11日記者進洞察看，因為湧水太過強勁，無法施工，大多數時間隻能待工，進尺鮮少變化。

本文所說的湧水量巨大的洞子，就是這個“扯出”。

此外，扯那苴隧洞沿線地層岩性主要有砂岩、礫岩、白雲岩等，受區域構造影響，岩體總體破碎，完整性極差，岩體透水性弱，洞身多位于地下水位以下，隧洞白雲岩砂化洞段累計長5112.349米，占隧洞總長的84.13%，隧洞除了湧水，湧砂問題亦相當突出。

當時陪同張建國進洞察看的職工有好幾位，其中一位後來告訴記者，“我們當時聽張總這麼大大咧咧一說，誰也不吭聲，隻是互相對視一眼，意味深長。”

說完這話，他聽然而笑。

“當時我已經五十歲了，從1996年參加工作25年，參加過至少14個國家大型、特大型各類建設項目，從普通鐵路到高鐵，都幹過，還幹過高速公路，什麼樣的洞子都打過，都見過，所以，對扯納苴這個小洞子有所輕視，”張建國說了句玩笑話，“我疏忽它的名字姓‘扯’叫‘那苴’了。”

從2020年12月22日開始湧水，到2022年8月27日，“扯出”總的湧水量高達1839萬立方米，這是一個什麼概念呢？

張建國用“普通居民一戶三口之家每月正常用水量為10噸”為例，再按每立方米水換算為重量單位為1噸，這就是1839萬噸水，“如果他家一年用水120噸，這18390000噸水夠這戶人家用153250年！”

二

工程被影響的原因還不止于湧水，客觀而言，滇中引水玉溪段4、5、6标項目的客觀難度既多又大。

張建國随便就數出“工程線路長，管理成本高；工程類型多；隧洞占比太大，斷面小，施工組織困難；相鄰交叉建築物多，規避困難；相鄰水庫以及保護區衆多，環水保要求極高”等4大類困難。

“我給你稍微細說一下，”張建國掰着指頭數，“工程線路長達36.039公裡；工程類型多達8種，有隧洞5座、倒虹吸3座、渡槽1座、支洞5座、施工導流2處、消能電站2座、洩水渠、施工供電工程214公裡；隧洞占比大，斷面小，施工組織困難，5座隧洞共計31.864公裡，占線路長36.039公裡的88.4%，隧洞占比大。其中5公裡以上隧洞3座。隧洞淨空尺寸由老尖山隧洞的3.5米×4.5米，縮減到雞米沖隧洞的3.0米×3.9米，開挖斷面小，斷面小很難施工；鄰近及交叉建築物多，與公路交叉6處，與高速公路、鐵路、省道、鄉道、軍用光纜、油氣管道均有交叉；環保要求高，輸水隧洞經玉溪市江川區、通海縣以及紅河州建水縣，鄰近矣文水庫、天生橋水庫、紅衛水庫、琉璃河水庫等衆多水庫，螺峰山4号支洞位于秀山保護區，施工場地附近有居民區、養殖場、森林、植物資源、河流等的影響，環境敏感點多。”

“此外，還有兩個‘點’一個重點，一個難點。”

他說的“重點”是大塘子隧洞。

這個隧洞全長6808米，從進出口兩端進行施工，單口掘進長達3404米，“地質水文條件差，分别有白雲岩砂化、富水斷層破碎帶、軟岩大變形段，而且進口端位于兩山峽谷之中，兩隧洞口之間僅32米，通過渡槽連接，進洞條件差，場地狹小，隧洞風險因素太多。”

“難點”就是扯那苴隧洞，“沿線地層岩性主要有砂岩、礫岩、白雲岩等，岩體總體為破碎，岩體透水性弱。洞身多位于地下水位以下，隧洞白雲岩砂化洞段累計長5112.349米，占隧洞總長的84.13%，白雲砂岩你用手一撥就會自己墜落一大堆，遇到這種地質結構，等于在松散的沙子中打一條碩大的隧洞，你說咋打？”

所謂“白雲砂岩”，就是一種灰白色，呈細粒砂狀碎屑，其成分是占比高達95%的石英。

張建國來到4、5、6項目之際，可借用諸葛孔明《出師表》名句來表達：“受任于敗軍之際，奉命于危難之間”。

首先是整饬内部。

其中一個動作是大力整頓良莠不齊的作業協作隊伍，删汰繁冗，精幹了隊伍，提高了效率，一位知情者說，“張經理來後，大刀闊斧，砍掉了大大小小至少100支以上的隊伍，隻留下在各方面表現都不錯的大約10支協作隊伍，不僅節省了資金，而且極大地清潔了作業環境，是效率提升的關鍵一招。”

其次是抓住一切機遇竭力創建外部“友好環境”。

張建國介紹說，“滇中引水建管局玉溪分局作為業主，對我們幫助極大，局長唐明秀紮紮實實紮根施工現場，不少事現場辦公，為現場服務，給我們施工創造了良好的工作環境和條件，工作效率很高。中鐵開投對我們有求必應，盡心周到，尤其在資金方面，給予我們大力支持，地方黨委政府也非常理解支持工程建設，這些，都對我們标段工作有起色産生了積極的影響。”

經過項目全體110位職工和466位作業人員的努力，項目部在産值完成、開挖支護、襯砌三個方面換來了下列3組數據——

截止8月25日，本月完成産值1135萬元，占月計劃産值1280萬元的88.7%；年累完成産值6936.6萬元，占年計劃産值16563萬元的41.9%；開累完成産值40361.6萬元，占合同額128682.8萬元的31.3%。

截至8月25日，4、5、6标所有的開挖工作面已經全部打開，目前5個支洞均已經進入主洞，18個作業面已經貫通5個作業面，還有13個作業面在開挖作業，目前開累完成掘進22154米，占設計隧洞總長度35213米的62.9%。

截至8月25日，玉溪段施工456标目前啟動襯砌作業面3個，主要為扯那苴隧洞進口、扯那苴施工支洞上遊、雞米沖隧洞進口，合計完成襯砌700.5米,占襯砌總設計總長度35213米的2%，下半年預計增加2個二襯作業面。

“2020年是我們項目的起步年，2021年是大幹之年，今年是攻堅年，明年是關鍵年，2024年是決戰年，2025年是決勝之年，到2026年6月20日，就要通水，”張建國說，“過去兩年半，因為客觀、主觀的諸多原因，尤其是在‘扯出’，我們可以說是‘屢戰屢敗’，但同時也‘屢敗屢戰’，這是一種堅韌不拔的精神，經過一年的調整改進，正如上面三組數據所揭示的那樣，項目已經到達了向好的方向發展的轉捩點，我們有信心有決心按照合同約定，到4年後的6月20日實現一泓清泉沿着主幹渠浩蕩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