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裡,正月正,都說筷仙有靈性;有靈助力早出來,無靈示下再重請。”童年時經常聽到鄰家阿婆擺弄着幾根竹筷念念有詞,耳熟能詳。原本隻是當作普通的兒歌來哼唱的,可是後來所發生的一切,卻讓我明白這麼簡簡單單的幾句并非小孩子随意吟誦的兒歌,确切地說,它竟是民間失傳已久的請筷仙的咒語。而且,由于我的不謹慎幾乎送了命,還差點闖下大禍。
那是上高中的時候,由于課業壓力沉重,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校園裡流行起請仙問蔔遊戲。聽說有請筆仙的,也有請碟仙的,甚至還有請牌仙的……真是聞所未聞,鬧得不亦樂乎。或許校方也覺得軍事化管理的寄宿生活過于單調乏味,所以雖然明令禁止學生中開展此類迷信活動,卻也仍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并未采取任何實質上的嚴厲措施。
本來正處于青春期躁動态勢的不安分的大男孩兒們在網絡資源匮乏、琴棋球類玩膩且無MM可泡的蕭條景象下,又不甘心整日沉緬于書山題海之中,索性尋覓旁門左道之術來解除枯燥。于是,伴随着各種玄之又玄、添油加醋的刺激傳說,請仙術成了校園裡風靡一時的好玩遊戲。其實呢,他們搞的所謂的“請仙術”基本上都是網上搜來的段子,照貓畫虎,請不請得來恐怕隻有鬼才知道。反正夜闌人靜時,五花八門的鬧劇上演了一場場,把膽小的女同學們吓得晚上不敢獨自上衛生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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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說女同學膽小,有個别的男生居然比女生膽還小。一提這茬就想起張雪濤那慫玩意兒,有回晚餐喝粥喝多了,夜裡生拉硬拽地扯着我陪他去方便,别提多可氣了。張雪濤是我同班同學,又是睡在我上鋪的兄弟。新生報到的第一天,我們在教學樓走廊裡狹路相逢,并且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正因為如此,我對此兄台的無理要求無可奈何,而他也隻敢對我百般刁難。這不,剛下晚自習,他一臉神秘地趴在我耳邊道:“今晚咱哥們兒也玩個刺激的。”我白了他一眼,不知這小子抽什麼邪瘋。
吃罷晚飯,草草寫完作業回到寝室已是九點多。隆冬時節,馬上快放假了,想想離期末考試越來越近,心裡好煩。寝室裡另外三位還沒回來,想必還在教室裡用功。簡單洗漱完畢,正準備一頭紮進被窩,門卻被猛然撞開。張雪濤和另外兩個室友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我已脫了外衣外褲打算睡覺,被他們身上裹攜的寒氣弄得直起雞皮疙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進被子,卻被一隻胖手扯住,那是李晨。
“幹嘛?”我想抖開那隻胖手,他卻“嘿嘿”一笑,詭異地呲着一對暴牙道:“起來起來!”張雪濤也毫不客氣地來掀我被子:“忘了我跟你說的事兒了,這麼早就睡?”另一張圓嘟嘟的胖臉也湊了過來,笑嘻嘻地把一雙冰涼的手往我被子裡伸過來:“今晚的節目可少不了你,哇,好熱乎,先給哥們兒焐焐手。”我慘叫一聲,從被子裡彈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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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白宇桐這小子最壞,看來我不起來是不成了,不知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三下兩下穿上衣服,沒等我開口,就見張雪濤變戲法般不知從哪兒掏出幾根嶄新的竹筷,在我面前晃了晃,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今晚,咱們也玩一把請仙術!”我有點發蒙,瞪大眼睛看着他,不知這個膽小鬼哪來的勇氣。
“這樣看着我幹嘛?”張雪濤不滿地翻了翻眼皮,“别的寝室都在玩,咱們也不能讓人看笑話,否則顯得偶這室長沒能力。”被人取笑加擠兌了額,我瞬間醒悟。張雪濤也不理我,張羅着其他人把桌子上的東西全撤了,拿出一副做法事的架勢,居然還不知從哪搞到一部微型攝像機。看着他們忙忙碌碌煞有介事的樣子,我又好氣又好笑。
“孟堯,過來呀!”他們圍着桌子坐好了已經,急切地沖着我招手。我隻好走過去,坐在那個為我準備的空位置上。張雪濤把那八根竹筷擺在桌子上,撓了撓腦袋,看了看坐在對面的我:“你拿三根我拿三根”,又轉向坐在左右兩側的李晨和白宇桐:“你倆各拿一根,對齊,連在一起。”我學着張雪濤的樣子把三根筷子呈U字形對齊,李晨和白宇桐各拿一根放在我和張雪濤的六根筷子中間,捏住接頭,這樣八根竹筷就完整地形成一個長方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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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筷仙筷仙請上來!”張雪濤叨叨咕咕半天,我們八隻手都舉酸了,也沒見有什麼反應。“行不行啊你,咒語問明白了嗎?”白宇桐有點不耐煩了。張雪濤有點冒汗了,尴尬地看了眼攝像機:“可能……今晚各種神仙都參加蟠桃會去了。”我去,大家鼻子都氣歪了。總不能把這場景錄下來讓别的寝室看笑話吧,我靈機一動,順口就把兒時那段兒歌想起來了:“正月裡,正月正,都說筷仙有靈性;有靈助力早出來,無靈示下再重請。”
孰料這幾句話剛一出口,手中捏着的竹筷突然一頓,然後劇烈地顫抖起來。“你們怎麼回事?别亂動啊!”“我沒動啊!”
“我也沒動。”大家面面相觑,誰的胳膊都一動不動地舉着,可手中的筷子卻依然顫動不止。李晨的胖臉變色了:“難、難道說筷仙真的上來了?”所有人聞言臉色全白了,瞬間屋内死寂一片。
我感覺手指都僵硬了,隻覺得汗毛發乍,莫非這幾句真的管用了?過了片刻,突然想起現在距離正月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記得鄰家阿婆似乎都是在正月裡念叨這幾句口訣的。于是,我試探地問道:“現在不是正月啊?您怎麼出來了?”然後讓我後悔終生的事情發生了,一股強大的力道從筷子上傳遞到每個人的指尖,八根筷子發生了不可思議的扭曲,形狀看起來象兩個三角形的怪眼。同時一股寒氣盤旋在頭頂,房間裡的溫度驟然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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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串陰惴惴的笑聲随之響起:“正月裡請來的是竈神,小女子隻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怨魂——”我心髒猛地縮成一團,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再望向另外三人,也都面色慘白,變成了木雕泥塑。我想收回自己的手,可是雙手卻象被牢牢地粘在筷子上面一樣無法動彈。
“您……請回吧,我們……無意冒犯大神……”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從哆嗦的嘴唇中擠出幾個字來。可是随即傳來的冰冷徹骨的聲音卻讓我們如同吞了冰塊般涼到心底:“呵呵,既然來了,又怎麼能說走就走呢?我不想死,不想死,可我死得好慘好慘——”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女聲突然變得極其的凄厲,而且由遠及近,仿佛就在耳畔回蕩不止。耳膜撕裂般疼痛,視線一陣模糊,胸前猛然熾熱,好象有什麼東西從胸口處迸射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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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事情是聽張雪濤他們說起的,他們當時看見從我胸口冒出一條巨大刺眼的紅光,然後那八根筷子就全部折斷了,四個人的手也瞬間脫離了那奇怪的力道,房間的溫度也在瞬間恢複了正常。他們三個七手八腳地把失去知覺的我擡到床上,感覺我一切正常就象睡着了一樣,就沒敢驚動校方,輪流守護着我直到我醒來。
後來我們看了當晚的錄像,畫面上一個隻有半顆頭顱的女人渾身是血地爬在桌子上面,而我們四個還渾然不知地齊刷刷地舉着筷子托着她,她伸着血淋淋的手抓向我的脖子,就在那時我胸口冒出一道強勁的紅光把她整個吞沒了。我摸向胸口那塊祖傳的古玉,它依然微微發燙,暗自慶幸,如果沒有它,我們幾個可能早就一命嗚呼了。猶是如此,我們四人仍然大病了一場,校園裡的請仙遊戲也就此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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