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縷煙從她口中彌漫出來,飄散在空中不斷盤旋着。現在是淩晨兩點半,毫無疑慮,她又失眠了。
一個人生活在熱鬧都市,卻很少走入人群中去感受這個城市的繁華。在工作之餘,她更想一個人靜靜地呆着,聽着古典交響樂,在台燈下發呆。
很多時候,她挺想找一個人聊一聊,但總是無法開口。嘴巴像被封了一樣,十分沉重,内心卻風起雲湧。她無法表達,無法索取,像一個還沒開始說話的嬰兒。通常這個時候,都會想起童年時總陪伴在身旁的姐姐。她們即使不說話,卻感覺十分安心與溫暖。
長大後,人變得孤獨。不是因為沒有人,而是因為沒有能夠做到“陪伴”的人。她要的那種陪伴,就是即使不說話,對方也能知道她此刻的内心感受。好像這樣就能避免很多尴尬--即使我開口了,你也不知道我要什麼。
的确,這是嬰兒般的要求。
登錄所有能夠跟外界取得聯系的軟件,浏覽着每個人的生活狀态,她似乎感覺太冷--每個人都沉溺和徘徊在自己的世界中,重複着自己認為最正确的事情。他們也都有自己的方式去面對世界的孤寂。就如同她自己一樣,用安靜來面對時間,與一分一秒相互對峙。
搖動杯中的葡萄酒,它們更像粘稠的淚滴,在杯壁上流連忘返。不知覺她陷入深度的空虛感。那種感覺就像墜入無盡深淵,沒有人呼應,沒有人理睬。即使她死去,也不會有人知曉。她的兩隻手臂緊緊地抱着自己,不知道此刻有多麼需要一個人從背後抱住她,告訴她“我在這兒”.
抹去臉上的淚痕,她讨厭自己軟弱,讨厭自己哭泣。可是她能做些什麼? 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燈光下出現自己頹廢的影子。她變得越發焦慮、急躁,沒有來由。
周四下午,她如期去見自己的咨詢師,與他探讨這些晚上的感受。她面部平靜,語氣與用詞卻十分沉重。她說,我有過這麼多的動心,但有時似乎都是不太能分辨。好像那些匆匆過客,并沒有在我内心留下位置。但那個時候就是感覺喜歡對方,想與對方在一起。結果很快就因為各方面不合适而分開。她說:“也許我不太清楚,到底是需要愛,還是需要人陪。”
是的,這個詞,“需要人陪”.很多時候,她隻是希望有人注視着她。如果被陌生人深情地一瞥,她立刻會“愛”上他。這也太草率了。
再沉默。她閉上眼去感受需要陪伴的感覺。咨詢師在靜靜地等待。眼球轉一轉,腦海中呈現一個畫面:一個白色的搖籃裡,小嬰兒穿着好看的衣服,手腳還在亂擺,看着天花闆上挂着的鈴铛,覺得孤獨。媽媽沒有在旁邊,她哭鬧敲打都沒有用。很快,她不哭了。她似乎絕望,便沉靜了。在濕熱的搖籃裡,感受着被丢棄至深淵的感覺。一直墜、一直墜。
她睜開眼,眼裡已浸滿淚水。雖然不知這個意象與自己有什麼關系,但它的确觸動到了她的内心。她無言看着咨詢師,仿佛明白了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