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補免費小說的IP短闆，字節跳動靠強運營和“買買買”。

作者 | 佳璇

編輯 | 楊晶

6月23日，字節跳動旗下量子躍動科技有限公司入股北京鼎甜文化娛樂有限公司，持股比例為10%。天眼查公開資料顯示，鼎甜文化于2016年成立，旗下有甜悅讀、瓜子小說網、朵米閱讀網三個網文平台。

這是繼6月初字節跳動投資磨鐵集團旗下的秀聞科技之後，字節跳動第二次投資網文行業相關公司。

然而，這些公司并不出名。

秀聞科技旗下主要包括數字版權交易管理系統、出版業務管理平台、數字閱讀平台等業務。

其中的數字閱讀平台為逸雲書院，是一家專注女性向閱讀及影漫改編的網文網站，主要書籍類型為言情、穿越、後宮等。旗下其它業務并未有公開的運營資料。

而鼎甜文化旗下的甜悅讀平台，幾乎沒有線上閱讀書籍資源，隻有四部現實主義題材的版權作品。

據甜悅讀官網介紹，甜悅讀于近年來引入出版社主旋律題材書籍，承制了網絡大電影《異能事務所之嗜血判官》，參與出品了紅色主旋律院線電影《那條河》，發布同名小說等。

圖源丨“甜悅讀”官網

鼎甜旗下另外兩家平台——瓜子小說網和朵米閱讀網的境遇也差不多。在朵米閱讀網首頁進行版面推薦的網文IP短劇《狼性王爺太撩人》，于5月25日在優酷平台上線，但也沒有掀起什麼水花。

圖源丨“朵米閱讀網”官網

從公司數據和運營狀況上看，字節跳動投資的這幾家公司規模不大，網文内容積累并不充足，用戶流量不高，平台知名度較低。

在布局網文的路途上，字節跳動為何選擇與他們“牽手”？

目前，字節跳動在網文領域的強闆和短闆十分明顯。

今年以來，字節跳動的網文内容版權庫不斷擴充，免費小說資源較為充足。與許多内容平台的版權合作，對平台内部簽約作者的創作培育，讓字節在選擇投資對象時，并不絕對依賴對方的内容資源規模。

過去幾年，字節跳動旗下的網文品牌主要為今日頭條的小說頻道。

2019年3月，字節推出了主打免費閱讀模式的番茄小說。2019年底，字節跳動100%控股的北京時光荏苒科技有限公司推出了原創網文平台“木葉文學網”。

如果說，這個階段還隻是字節跳動在網文領域的初步試水，組建網文培育的“基礎設施”。那麼從今年開始，字節跳動已經逐步确立了拓展網文版權的核心路徑，做出了幾個關鍵性動作。

首先是統一品牌。

過去，字節跳動旗下的網文内容分散在不同平台，主要通過算法分發觸達用戶，卻并未在用戶心中建立起對于網文品牌的整體認知。

直到今年4月底，今日頭條小說頻道宣布更新品牌為“番茄小說”。6月初，原創網文平台“木葉文學網”也更名為“番茄小說網”。

通過統一品牌名稱，網文作者開始更加明确：“異軍突起”的番茄小說背後，是互聯網巨頭字節跳動“背書”，于是他們敢于與平台簽約。讀者們也開始發現，“番茄小說”醒目的紅色LOGO常常出現在字節系App之中。

其次是主打免費閱讀模式。

在番茄小說之前，字節跳動旗下的網文内容主要在今日頭條小說頻道發布。

在這一階段，頭條養活網文作者的方式，仍然以讀者付費訂閱為主。但和傳統網文平台不同，今日頭條的内容分發模式，決定了其自身就帶有免費網文的基因。

傳統付費模式之下，網文作品入V往往是一個關卡。這一天，作者開始真正獲得訂閱收益，也同時要面對一批讀者的流失。

因此，作者往往要花上20章到50章，幾萬字到十幾萬字不等的免費内容，借助平台提供的首頁推薦位，吸引讀者流量，在前期努力增加願意付費的讀者人數。

而在今日頭條，由于用戶流量巨大，算法分發模式成熟，網文作品的免費章節依然可以得到平台的單章推薦。作者認真設計單章标題，平台提供精準的用戶觸達，可以讓作品有更高幾率被目标讀者點擊，由此獲得廣告分成收益。

而今年一個很明顯的變化是，字節跳動開始加大力度将“番茄小說”推向市場，統一後的品牌Slogan為：免費好書，盡在番茄。同時官宣，無論是今日頭條App内“番茄小說”頻道，還是“番茄小說”App，所有小說均支持免費閱讀。

這一舉動，說明字節跳動内部在“免費網文有路可走”這一點上，基本達成共識，堅定了要以免費模式為核心，向外拓展網文版圖。

如果打開“番茄小說”App，讀者會發現，有不少其它網文平台上的頭部付費内容，在番茄小說上可以免費閱讀。對大部分讀者來說，兩家平台都是正版小說，一邊是付費，一邊是免費，他們很容易做出到番茄看小說的選擇。

付費平台為什麼會願意與免費渠道合作？

一位頭部網文作者對刺猬公社（ID:ciweigongshe）表示：“對付費平台來說，這是飲鸩止渴。大家的市場規模都在萎縮，雖然知道吃下這口飯（版權費）會很慘，但至少能撐過眼下。”

這是一場符合市場規律且難以逆轉的“重組”。

在傳統付費網文平台，除了極少數頭部作者可以獲得影視或動漫改編等IP版權收入，大部分簽約作者的主要收入來自主站讀者的訂閱和打賞，以及渠道讀者的訂閱分成。在不考慮作品質量的情況下，主站和渠道收入的構成比例，主要受網站的正版讀者規模，以及合作渠道的多少，合作渠道的讀者規模影響。

從男頻小說來看，在網文行業積累十多年的巨頭閱文集團（前身為起點中文網），擁有着業内最多的正版付費用戶。而另一端，是“瓜分”剩餘付費用戶，或出名或無名、大大小小的網文平台。

據2019年上半年閱文業績報告，閱文在線業務收入同比減少11.5%，無論是自有平台産品，騰訊産品的自營渠道，還是第三方平台，在線業務收入都在降低。

自2018年閱文集團付費用戶數量出現了多年來的首次下降後，2019年上半年的付費比率繼續降低。每名付費用戶平均每月支出由上年同期24.4元降至22.5元。

即便是業内的“頭把交椅”，也沒能擺脫付費比率減少的魔咒，更别說其他付費網文平台的經營情況。

不少網文平台的作者處在渠道收入大于主站收入的局面，平台需要依靠合作方向市場推出作品，想向主站引流十分不易。在這種情況下，番茄小說可以向中小網文平台大量購入内容版權，打包購買書庫，以填充自家的免費網文内容，獲得更多用戶流量。

業内人士向刺猬公社透露，除了閱文和晉江，番茄小說已經與第二、第三梯隊的絕大多數網文平台達成合作，“掌閱縱橫等等，頭部内容都在番茄”。

在免費内容規模的強勢之下，番茄小說不是沒有短闆。這也是免費網文廣遭诟病的重要原因之一：同質化嚴重。

多位業内人士表示，免費網文或許可以獲得商業收益，但一定程度上對内容生态造成了傷害。

在免費網文的商業模式之下，刷暢銷榜，迎合用戶偏好寫作，關注“字數讀完率”和廣告分成收入的每日變化，摸索平台讀者的“爽點”和“毒點”，盡可能花更短的時間完成創作，是一種性價比較高，有機會在市場中獲得成功的創作方式。

然而，想要出精品和“出圈”爆款，很難。

“沒想過能改IP。”一位在番茄小說平台創作的網文作者說。在免費網文平台上，最受歡迎的作品類型為“無線風”。他很坦率地承認，對于“無線風”創作，IP改編是一個難以企及的夢想。

“無線風”，是一種網文風格。主要受衆為年紀較小的青春期學生，約等于“小白文”，或是比“小白文”更加“無腦”一些的作品。相比故事邏輯，“無線風”更重視調動讀者情緒。它們就像是服裝行業裡的“快消品”，每個時期的流行題材都不同，産出快，收益快，但作品泛濫、競争激烈、可替代性非常強，收益持續性很差。

比如目前男頻作品裡的女婿、兵王、戰神，女頻裡經久不衰的霸道總裁、絕色嬌妻等等，都屬于“無線風”。

圖源丨“番茄小說”App

“好小說是養出來的”，這在網文行業是共識。

精品的閱讀門檻高，但一部精品可以帶來的收益上限也會大大提高。

如《慶餘年》這樣的爆款IP，既經曆了付費訂閱市場的驗證，又渡過了影視改編的毀原著“大劫”，甚至反哺原著，讓《慶餘年》小說一度登上了“微信閱讀”App榜首。這是所有網文平台的“可遇不可求”。

對新興免費平台來說，無論是内容積累時間，還是商業模式本身，都讓由“作者産出精品”這個目标的難度直線上升。

如閱文集團男頻頭部IP池之深，其強大的原創造血能力，版權運作的案例積累，都是字節跳動目前在男頻IP運作這條路上難以跨越的一座大山。

不過，沒有《慶餘年》，但可以夠一夠《陳芊芊》（《傳聞中的陳芊芊》）。

圖源丨豆瓣

《傳聞中的陳芊芊》是一部原創小成本網劇“黑馬”。但最初，不少人都以為這是一部網文改編IP。實際上，其網絡上的同名小說，是在劇本開發過程中同步創作的作品。

之所以會被誤認為是網文改編，在于該劇風格很“網文”，比如女尊題材、編劇穿書、逆轉劇本等等。這些元素放在女頻劇中可以被評價為“大開腦洞”，但在女頻網文讀者眼裡，“穿書”、“女尊”等标簽早就見怪不怪。

這也從另一個角度證明，女頻網文IP潛力尚待挖掘。抓住女性受衆的喜好，輕量級的小成本作品，也可以在市場中殺出一條路。

無疑，在推進免費小說向前發展的同時，字節跳動需要精品IP。女性向 輕量級 定制IP的組合，是短期内可能看到成果的方向。秀聞科技的女頻資源，鼎甜文化網絡大電影的制作經驗，正契合目前字節跳動增強IP運營實力的需要。

目前，字節跳動勢頭強勁，在各個領域嘗試“彎道超車”。而對于最需要時間滋養的原創内容領域，想做到“彎道超車”并不容易。未來如何，隻能夠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