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制衣廠現狀如何?本報記者車曉蕙、黃浩苑、周穎進入三月,廣州氣溫飙升,已漸顯暑熱氣息與天氣一樣火熱的,是位于一些城中村的街邊就業市場這些地方成為小型工廠和外來工相互挑選、匹配的招用工聚集地,我來為大家科普一下關于廣東制衣廠現狀如何?以下内容希望對你有幫助!
廣東制衣廠現狀如何
本報記者車曉蕙、黃浩苑、周穎
進入三月,廣州氣溫飙升,已漸顯暑熱氣息。與天氣一樣火熱的,是位于一些城中村的街邊就業市場。這些地方成為小型工廠和外來工相互挑選、匹配的招用工聚集地。
位于海珠區的中大布匹市場附近的城中村内,一條“招工長龍”與人們常見的不同:這條長約3公裡的馬路兩旁,擠滿舉着招工牌子的制衣店老闆,等着被工人“挑選”。
作為全國最集聚的“前店後廠”式布匹制衣市場之一,這裡聚集了上萬家以小作坊為主的商戶、10餘萬外來務工者。
從“老闆挑工人”到“工人挑老闆”,是用工市場出現了倒置嗎?工人為何喜歡“日算日結”式的街邊就業?這一現象折射了哪些值得關注的經濟現象?新華每日電訊記者就此展開了調查。
老闆為何排隊“被挑”?
春節後,是制衣業的傳統旺季,而經曆了去年疫情的慘淡,中大布匹市場的節後旺季似乎比往年來得更早、更猛一些。
進入三月,一家家布匹、服裝、面料檔口已全部開張經營,到處人頭攢動,拉貨的小闆車像小蜜蜂一樣,來回穿梭在檔口之間。
早上8點半,在位于康樂橋附近的康樂中約南新街,道路兩旁已經站滿了招工的制衣廠老闆。他們拿着各種衣服樣品,舉着“四線”“平車”(制衣的不同工序)的招工牌子站在路邊吆喝。
人行道的兩旁站得密密麻麻,難有“立足之地”,耳邊充斥的全是工資議價的聲音,還有被人流堵着不停催促的刺耳喇叭聲。
站在招工人群中的許姐是一家制衣廠和燙鑽廠的老闆。她說,去年受疫情影響,國外沒有訂單,國内服裝業受擠壓,靠低價抛售才掙回材料錢,生意很難做,幾乎要關門。但今年春節後,市場迅速回暖,客戶往往是“今天下單,明天就要貨”,人手根本忙不過來。
“單太多做不完了,老闆就會多找幾個工廠一起做。所以這裡上午招工人,下午招客戶,白天晚上都在不停地生産。”連續熬夜的許姐雖然疲倦但精神亢奮,見識過去年的蕭條,這嘈雜的馬路、此起彼伏的讨價還價聲,還有自家工廠日夜不熄的燈火,讓她感到踏實。
圍繞中大布匹市場,周圍的城中村自發形成了密集的制衣小作坊,大的租下一棟農民房雇上二三十名工人,小的就一個房間夫妻兩人兩台縫紉機。這些作坊主要承接工廠的外包單,是制衣産業鍊的“神經末梢”。
大大小小工廠、作坊催生了對制衣工人的大量需求。這裡的馬路就業市場已存在多年,制衣工人多來自湖北省,因此這裡也形成多個“山寨客運站”,點對點往返湖北仙桃、洪湖等縣城。過去這個馬路市場已經是供求兩旺,但今年多重因素下更是呈現出前所未有的井噴。
“大河有水小河滿”。去年此時,制衣業因疫情一片慘淡,但今年春節後市場迅速回暖,一些大廠做不完的訂單,很快流進這些小廠裡。元宵節前後,訂單充足和工人返鄉未返城的時間差導緻招工難被急劇放大。
工人為何喜歡“日清日結”式打零工?
29歲的徐文格和31歲的金佳是湖北老鄉。兩人下午2點多出來,站在康樂橋附近招零工集中的片區。不到3點,他們就與一個舉着“四線”招工牌的老闆談妥了工價,進了加工作坊。
老闆為兩人找好機器、工位,簡單招呼三五句話,又忙着出去點貨了。徐文格熟練地在機器上串好線頭,開始上手忙碌,差不多一兩分鐘他就能做好一件衣服。然而,做了不到半小時,徐文格就招呼金佳“走人”。
“做服裝行業,主要靠計件算錢。這裡每件的工價是1.5元,價格還可以,快的話一天做300件就能掙四五百元。但這裡的布料邊太窄,做不快。這樣一天算下來就掙不到多少錢,不劃算。”徐文格說。
徐文格來廣州服裝行業打工已經有10多年了。他說,從2015年開始,他就不進廠,專門打零工。“進廠是穩定點,但工時長,不自由。現在打零工,自己說了算,不開心就換一家。反正靠勞力計件算錢,勤快點,掙的和在廠裡差不多。旺季一個月能掙上萬元,淡季也能掙四五千元過生活。”
中大布匹市場為大量制衣作坊和臨時用工市場提供了“土壤”。據記者觀察,這裡上萬家商戶從事的主要是制衣行業的末端工序,如縫合衣袖領口、熨燙、鎖邊等。這些工序難以自動化,珠三角一些大企業就把能量産的塊狀部件生産好後發往這些小作坊進行最後的整合,減少對人工的依賴。而大量的小型工廠、制衣作坊也成為産業鍊上不可缺少的重要環節。
與此同時,康樂村這樣的城中村也為制衣作坊和工人們提供了低廉的生活成本。這裡的床位一般12元/晚,三葷一素的盒飯15元,吸引着他們長期駐紮在此。
據不完全統計,中大布匹市場附近聚集了上萬家制衣商戶、10餘萬外來打工者。
招用工“供求兩旺”的隐憂
傍晚,記者跟随打工者穿過彎彎曲曲的小巷,走進這片城中村的“握手樓”内,四川籍老闆張華輝的制衣加工廠就位于其中。
一個不到一百平方米的店鋪被分隔為上下兩層,一樓一張十多米長的大桌子上堆放着工人剛鎖好邊的衣服。二樓十幾台機器兩排擺開,幾個工人正在埋頭忙碌地縫紉。
“我們這裡長期工人五六個,更多的是招零工,按日結算工錢。”張華輝說,服裝行業淡旺季明顯,一般春節後是一年行情最旺的時候。招長期工不劃算,零工可以緩解一時的用工不足。訂單少的時候,又不用養那麼多人。
“前一段時間,工人沒回來、訂單又多,招工确實難。元宵節後,大部分工人都回來了,現在招工好多了。”張華輝一邊忙着手裡的活計一邊說。
記者調研發現,目前這裡招用工供求關系能實現大緻平衡,但往長遠看,用工和打工者都各有隐憂。
從工作性質上看,處于産業鍊末端的制衣作坊手工作業占比重,要求長時間工作,不為年輕人所喜。張華輝不愁眼下招工,但認為招工一定會越來越難。“無論在工廠還是作坊裡,坐在機器面前重複勞動,一坐就是幾個小時。現在的90後年輕人,家裡條件比上一輩好,不願意吃這個苦。”
與此同時,從事制衣并非簡單重複勞動,屬于技術活,需要投入成本學習練習。28歲的制衣工張展雄說,這行沒地方學,都是靠親戚朋友帶在身邊教,手笨、手慢還不如别的行業來錢快,“我年紀輕輕就做出一身職業病,真還不如送外賣輕松。”
行業利潤的縮減也讓小作坊業主叫苦不叠。替家人招工的周玉蘭說,加工一件女士長袖賺10元,要給工人8元。現在廣州的房租年年喊漲,也時時傳出城中村要拆遷,“我都50多歲了,不想幹了,回家做别的去。辛辛苦苦一年,到頭來都是給房東打工。”
讓“神經末梢”健康、活躍
制衣業馬路市場“豐年”之下尤其熱鬧,“訂單催人來”反映了整個行業複蘇,帶動全産業鍊訂單旺盛、産能提升,節奏加快,是經濟全面回暖複蘇的可喜征象。
數以萬計的制衣作坊,就像這個行業的“神經末梢”,在疫情沖擊下顯示出很強的市場靈活性:疫情來臨時很多小作坊“就地卧倒”,關門停業的成本最低,而市場一旦恢複,又能迅速組織生産,“春風又綠江南岸”。
與此同時,大量靈活就業人員“東家不打打西家”缺乏保障等隐憂,也呼喚制度上盡快研究對策,讓這些“神經末梢”保持健康、活躍。
徐文格說,自己長期打零工,雖然月收入好的時候上萬元,但長遠沒保障,作坊主是不會給買社保的。“除了一些成規模的大廠會給工人買社保。像我們,就隻能等攢夠了錢,自己買社保,自己給自己保障。”
記者采訪多位作坊主發現,雇傭零工都是靈活就業,沒有勞動合同,也沒有任何福利保障。這就意味着一旦出現問題就會變成社會兜底,包括安全生産中的意外傷害、工傷事故,以及工人年老後的社會保障等。
“神經末梢”是機體中的關鍵組織。從制衣産業鍊來看,盡管近年來産業轉型升級、智能化趨勢明顯,但大量末端工序無法智能化,靈活用工的作坊式制衣廠成為産業鍊的重要組成部分。
市場越是活躍,靈活就業者往往就越多。業内人士指出,中國的靈活就業正在興起,已經涉及兩億人。面對這一趨勢,應該從體制機制上,為這個群體提供更多有效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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