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bó)船(chuán)瓜(ɡuā)洲(zhōu)——朝代:宋(sònɡ)代(dài) 作者:王(wánɡ)安(ān)石(shí)
京(jīnɡ)口(kǒu)瓜(ɡuā)洲(zhōu)一(yì)水(shuǐ)間(jiān),
鐘(zhōnɡ)山(shān)隻(zhǐ)隔(ɡé)數(shù)重(zhònɡ)山(shān)。
春(chūn)風(fēnɡ)又(yòu)綠(lǜ)江(jiānɡ)南(nán)岸(àn),
明(mínɡ)月(yuè)何(hé)時(shí)照(zhào)我(wǒ)還(hái)。
譯文:
京口和瓜洲之間隻隔着一條長江,鐘山就隐沒在幾座山巒的後面。和煦的春風又吹綠了大江南岸,明月什麼時候才能照着我回到鐘山下的家裡。
注釋:
泊船:停船。泊,停泊。指停泊靠岸。
綠:吹綠。
京口:古城名。故址在江蘇鎮江市。
瓜洲:鎮名,在長江北岸,揚州南郊,即今揚州市南部長江邊,京杭運河分支入江處。
一水:一條河。古人除将黃河特稱為“河”,長江特稱為“江”之外,大多數情況下稱河流為“水”,如汝水、漢水、浙水、湘水、澧水等等。這裡的“一水”指長江。一水間指一水相隔之間。
鐘山:在江蘇省南京市區東。
《泊船瓜洲》鑒賞:
全詩以“泊船瓜洲”為題,點明詩人的立足點。
首句“京口瓜洲一水間”寫了望中之景,詩人站在瓜洲渡口,放眼南望,看到了南邊岸上的“京口”與“瓜洲”這麼近,中間隔一條江水。“一水間”三字,形容舟行迅疾,頃刻就到。
次句“鐘山隻隔數重山”,以依戀的心情寫他對鐘山的回望,王安石于景祐四年(1037年)随父王益定居江甯,從此江甯便成了他的息肩之地,第一次拜相後即寓居江甯鐘山。“隻隔”兩字極言鐘山之近在咫尺。把“數重山刀的間隔說得如此平常,反映了詩人對于鐘山依戀之深;而事實上,鐘山畢竟被“數重山”擋住了,因此詩人的視線轉向了江岸。 第三句“春風又綠江南岸”,描繪了江岸美麗的春色,寄托了詩人浩蕩的情思。其中“綠”字是經過精心篩選的,極其富于表現力。這是因為:
一、前四字都隻從風本身的流動着想,粘皮帶骨,以此描寫看不見的春風,依然顯得抽象,也缺乏個性;“綠”字則開拓一層,從春風吹過以後産生的奇妙的效果着想,從而把看不見的春風轉換成鮮明的視覺形象——春風拂煦,百草始生,千裡江岸,一片新綠。這就寫出了春風的精神,詩思也深沉得多了。
二、這句描繪的生機盎然的景色與詩人奉召回京的喜悅心情相諧合,“春風”一詞,既是寫實,又有政治寓意。“春風”實指皇恩。宋神宗下诏恢複王安石的相位,表明他決心要把新法推行下去。對此,詩人感到欣喜。他希望憑借這股溫暖的春風驅散政治上的寒流,開創變法的新局面。這種心情,用“綠”字表達,最微妙,最含蓄。
三、“綠”字還透露了詩人内心的矛盾,而這正是本詩的主旨。鑒于第一次拜相前夕朝廷上政治鬥争的尖銳複雜,對于這次重新入相,他不能不産生重裡的顧慮。變法圖強,遐希稷契是他的政治理想;退居林下,吟詠情性,是他的生活理想。由于變法遇到強大阻力,他本人也受到反對派的猛烈攻擊,秀麗的鐘山、恬靜的山林,對他産生了很大的吸引力。這句暗暗融入了前人的詩意,表達了作者希望早日辭官歸家的心願。這種心願,至結句始明白揭出。
結句“明月何時照我還”,從時間上說,已是夜晚。詩人回望既久,不覺紅日西沉,皓月初上。隔岸的景物雖然消失在朦胧的月色之中,而對鐘山的依戀卻愈益加深。他相信自己投老山林,終将有日,故結尾以設問句式表達了這一想法。
詩歌開篇寫景,既兼具比興,更通過誇張将空間的近與時間的久構成了有力的反差,直逼出末尾“明月何時照我還”的情感迸發,大有銀瓶乍破之勢。
拓展資料:
王安石(1021—1086年),字介甫,号半山,北宋撫州臨川(今屬江西撫州)人。慶曆年間進士。宋仁宗嘉祐三年(1058年)曾上萬言書,主張改革政治。治平四年(1067年),宋神宗即位,知江甯府(今江蘇南京),旋召為翰林學士。熙甯二年(1069年),被任為參知政事。從熙甯三年(1070年)起,兩度任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積極推行新法。熙甯九年(1076年)罷相後退居江甯。封荊國公,世稱荊公,卒谥“文”,又稱“王文公”。為“唐宋八大家”之一。著有《臨川集》。
《泊船瓜洲》作于王安石晚期,但對具體的寫作時間長期以來都有争議,具體主要有三種意見:①宋神宗熙甯元年(1068年),王安石應召自江甯府赴京任翰林學士,途經瓜洲後所作;②神宗熙甯七年(1074年),王安石第一次拜相自京還金陵,途經瓜洲時所作;③神宗熙甯八年(1075年),王安石第二次拜相,自江甯赴京途經瓜洲時所作。
王安石作這首詩時, “又綠江南岸”的“綠”字,改了十幾個字,最後才定為“綠”字。南宋人洪邁《容齋續筆》卷八對此有具體的記載:
王荊公絕句雲:“京口瓜洲一水間,鐘山隻隔數重山。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吳中士人家藏其草,初雲“又到江南岸”。圈去“到”字,注曰“不好”,改為“過”,複圈去而改為“入”,旋改為“滿”,凡如是十許字,始定為“綠”。
因為這個記載,也因為後人的廣為稱道,“綠”字的使用成為中國古代文學史上講究修辭煉字的範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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