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詩到底要不要注重押韻?
曾經回答過詩歌是否一定要押韻的問題,但大部分是基于古典詩詞來回答。
現代詩詞是在白話土壤裡綻開的一朵奇異的花,播種于近代西學大舉入侵時期,所以現代詩一出生就背負着對傳統文化的叛逆。
古詩講平仄,現代詩絕對批判;古詩講對仗,現代詩随意分行;古詩講押韻,現代詩當然也要抛棄了。
不過,說抛棄就能抛棄了?叛逆之路,任重道遠也。
平仄音調和長短分行還是基于文言文和白話的底層不一樣,輕松做到了叛逆和抛棄。但是想抛棄“押韻”,就沒那麼容易了。
詩是韻文。不論中外,從來如此。即便是産生現代詩的母體——外文詩也是押韻的。
為什麼詩歌要押韻?
詩歌,詩歌,詩本來就是因為音樂而産生的,即便是後來脫離音樂獨立存在,卻通過漢字自身音調(平仄)保障了音律清朗的特色,是适合吟誦的,甚至于仍然可以譜曲歌唱。即便是現代詩,也可以作為當代歌詞而演唱。反過來說,現在的詞人,創作的作品都屬于詩歌——現代詩的一部分。
有哪一首歌詞,是不押韻的?
當然,我們不從現象推結論。我們來看為什麼詩脫離了音樂成為“徒歌”,還是要押韻?
韻律是詩的原始基因,說“韻律”是詩的本質屬性也并不為過。當然,隻有韻律也未必談得上是詩,詩還有其他的屬性,比如用意象說話,比如追求含蓄美和思維的精巧。
而當我們失去音樂的伴奏,要如何體現詩的韻律?無外乎三點,平仄交替——抑揚頓挫;找準節拍——朗讀節奏感;同聲收尾——押韻。
平仄交替即四個聲調的漢字間隔使用,讓句子産生高低上下的聲音。節拍更在于上下句的“合拍”,比如“白日—依山盡”,那麼下句:“黃河—入海流”,在句式中使用相同的節奏進行分割,很容易就讓詩句産生呼應的節奏感。
而押韻,在古詩中一個是起到“句讀”的作用,告訴你這句詩到這裡完結,同時會讓讀者心裡産生一種讀上半句産生的發音心理預期落到實處的效果。讀到“黃河入海流”,我們自然産生了尾句押“流”的期望值,讀到“更上一層樓”,果然,“樓”與“流”同韻,讀者的心理預期達到,産生一種被認同和果不其然的愉悅感——這就是押韻的效果。這種效果會極大加強詩意的表達。
所以,古詩必須押韻。再不濟也要押鄰韻,出韻太離譜,就不能稱作詩了。
現代詩的押韻西方詩歌也有格律體,但由于語言形式的不同,西方語言在押韻、節奏感方面與漢語無法比拟。這也構成了中西方詩人對韻律感的要求程度大不相同。 西方詩這種寬松的韻律形式,本來是其語言特點所造成的“缺點”,但被當年的漢語詩人拿來,當作“優點”或者現代詩的“特征”來看待。
這種寬松的韻律感,反而大大釋放了漢語文字的表現力,帶來前所未有的特殊審美體驗,因而逐漸被中國人所接受。
将古詩的特色一一打碎,現代詩的特色在哪?或者說現代詩是否還有迹可循,還是完全自由松散?是不是隻要敲回車鍵,就能寫現代詩?
現代詩産生階段有各種嘗試,最開始也是講究押韻的,但韻腳相對寬泛,押韻也缺乏嚴格的規則;現代詩的節奏感也更加内斂,需要朗讀者自己去揣摩和把握;至于平仄、四聲相間,那就是完全抛棄了。
早期還有“新格律派”,探讨格律和現代詩結合的出路,隻是由于違背了“為自由而生”的現代詩基礎設定,被現代詩人毫不留情地抛棄了。
就當代詩而言,以最寬泛的韻律要求,以意象的構建為手段的文體,仍然可以叫做“詩”。也就是說,現代詩目前的主流狀态,仍在詩的範疇。現代詩,還是要押韻的——雖然韻可以押的非常寬,可以随時轉韻,可以雙句押,可以隔句押,甚至可以亂押,但是,押韻還是需要的。
不再是“詩”
不過現在也出現了完全抛棄押韻的“現代詩”,其實在概念上來說,這已經不是“詩”了。
當一個作品散文化、雜文化的趨勢走到極端,連押韻、内在的韻律都放棄的話,實際上已經不是“詩”了。在文學曆史上出現的“賦”這種形式,其實就是“詩”和古代“散文”相結合産生的新文體。
現代詩與現代散文結合,形成了新的文學體裁,即散文詩。散文詩,既不是散文,也不是詩。
現代詩也好,仍在創作的古詩詞也好,如果能遵守“押韻”、“音調相間”、“節奏感”這三個詩歌的本色,不管其他結構如何變化,我們都可以稱之為“詩”。
而一旦作品抛棄了這三大基礎屬性,特别是押韻,就不是“詩”了,有可能是散文詩,有可能是散文,雜文,俳句,段子,金句,随便你叫什麼都可以。但不再是“詩”了。
現代詩還是要押韻的,至于是否注重,就看詩人的行文特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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