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哪個丫環的地位最高?這個問題似乎沒有定論,但基本上不外乎四個,即平兒、襲人、紫鵑、鴛鴦。因為這四個丫環所服侍之人,要不是賈府地位最尊崇的之人,比如賈母、王熙鳳,要不就是賈母最疼愛的後輩,比如寶玉、黛玉。
但禦史認為,這四個人中,襲人的地位相對其他三人更高。為何這樣說呢?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有一點比較明顯,就是襲人的月例錢比其他三個稍微高一點,為二兩一吊。至于這個數字是怎麼來的,暫且不表,先來了解一下襲人的出身。
第五十回中,提到過襲人的身世,說“老子娘都在南邊”。襲人與鴛鴦、入畫等不同,她的父母盡管在南邊,但不是榮甯二府的舊仆。關于這點,賈母說得很明白“又不是咱們家根生土長的奴才,沒受過咱們什麼大恩惠”。這就肯定了襲人不是賈府的家生女兒。換言之,襲人是花錢買來的。
襲人編制原先是在賈母那,後來轉到怡紅院服侍寶玉,但她卻長時間沒有“轉正”,工資還是從賈母那裡支領,像是臨時過來幫忙的。直到王夫人與鳳姐商量妥當,才通知她算是怡紅院的人。
襲人與寶玉的關系很暧昧,甚至還有夫妻之實,這就注定了襲人名為奴仆,實則為準主人。這一點從第五十回中可以窺見。襲人母親病重,她哥哥接她回去看看,賈府不僅準了她的假,而且派了兩個丫環,四個有年紀的人,帶着兩輛車一同回去。
按照鳳姐的安排,襲人此行要帶足日用物品,還要拿個好手爐。襲人臨行,穿着打扮已經十分華貴,但鳳姐依然覺得“太素”看不上,特意囑咐她要穿得體面一些。
不僅如此,鳳姐還叮囑襲人,鋪蓋要另外用車送去,回家後不準使用家裡的鋪蓋和梳頭家夥。并對一衆仆人說:“你們自然是知道這裡的規矩的,也不用我囑咐了”。跟班的連忙回答說:“都知道。我們這去到那裡,總叫他們人回避。若住下,必是另要一兩間房子。”
在第三十一回中,襲人吐了血,寶玉見了很緊張,叫人來給襲人燙黃酒喝。而襲人滿不在乎地笑着說:“正經你明兒打發小子問一問王太醫去,弄點藥吃吃就好了。”這口氣讓人覺得太醫院好像是賈府開的藥鋪。因此,襲人的身份絕不僅僅是個丫環。
說到這裡,就要聊聊襲人漲工資的事兒了。第三十六回說襲人的月例錢本是一兩銀子,但到寶玉那裡後,王夫人拍闆,将她的月例錢定為二兩一吊。為何襲人的月例突然翻了一番還挂個零頭呢?
原因很簡單,襲人形同寶玉的侍妾,所以王夫人才會特意強調:“以後有趙姨娘、周姨娘的,也有襲人的”。意思是說,襲人和賈政的側室享有同等的待遇。
小說中,凡是賈府的主子、丫環,其月例錢都是整數,或一兩、二兩,或十兩、二十兩,唯獨襲人的月例是“二兩一吊”,這個零頭又代表什麼意思呢?《石頭記》中提到,當時的銅錢采用了兩個單位:一個是“串”,一個是“吊”。
從第三十六回鳳姐的一番話中可以得知,一吊為一千個銅錢,按時價約為半兩銀子。串是吊以下的單位,一串為一百個銅錢,即十串等于一吊。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襲人的月例錢就不難算,一年十二個月,她每年可以拿三十兩銀子。
讀者會問,這不就是簡單的數學換算嗎,能說明襲人的這“二兩一吊”有什麼實際含義嗎?這就是問題的關鍵,如果了解清代曆史,尤其是清代後宮妃嫔待遇的讀者大緻就清楚了。
按定制,清宮後妃分為皇後、皇貴妃、貴妃、妃、嫔、貴人、常在、答應。其中嫔以上才是主位,即所謂的後宮主子。而貴人、常在、答應地位要低很多,每月的“宮分”也很低。
湊巧的是,襲人的月例錢剛好與清宮中“答應”的宮分一樣,我們是否可以這樣認為,曹雪芹是執意要用這個“二兩一吊”來暗示襲人的真實身份就是清宮中的某位“答應”?
事實上,襲人在賈府的地位也和答應是大緻一緻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主子不是主子奴才不是奴才,盡管閑暇下來時可以與寶钗、黛玉拉拉家常,但小姐們縱酒吟詩的時候從來沒有她的份兒,歸根結底,襲人的地位很尴尬,骨子裡仍是一個任主子使喚的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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