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曲是社會生活的反映,戲曲裡的故事,往往有現實的影子,當某個戲說到某人某事,又有些醜化或不敬的内容,那演起來就可得小心了,容易犯忌。
過去三百六十行都有“祖師爺”。如:棚行、輪子行(車行)祭馬王;彙票行、幹果行祭關公;鐵匠祭老君;木匠、瓦匠祭魯班;廚行祭竈王;雙線行(皮匠、鞋鋪)祭孫膑……
一次雙線行在崇文門外精忠廟唱行會戲,請的是梆子班演出。大軸快上了,主演還沒進來,後台管事就決定先墊一出《五雷陣》。不想犯忌了,因為孫膑是他們祖師爺,祖師能那麼倒黴陷入五雷陣,還得毛遂盜來太極圖才能被救出陣嗎?結果,賠禮道歉不算,還得白唱三天戲。
今天我們說一說山西幾個地方演戲的禁忌。
提起山西演戲禁忌,最有名的就是洪洞不演《玉堂春》,因為戲文裡有一句“洪洞縣内沒好人”而犯忌,若一定要唱,則必須改為“洪洞縣衙沒好人”,否則,磚頭扔上戲台都是輕的。
山西代縣鹿蹄澗村有個楊家祠堂,居民以楊姓為主,為楊家将後代。楊家祠堂每年三月初九都舉行宗祭,唱戲必唱楊家将戲,但鹿蹄澗村民什麼戲都看,唯獨不看《金沙灘》。這裡面,還有一個頗離奇的傳說:
據說有一年的春天,村裡唱戲點了《金沙灘》。說也怪,開戲前,天氣晴朗,風塵不動。戲開後,契丹兵向楊家将猛烈進攻,這時突然狂風大作,天昏地暗,台上的“契丹兵”也隻好鳴金收兵。風沙過後,演到二郎、三郎慘死疆場時,突然從西北方向滾過一團烏雲,頓時電閃雷鳴,大雨瓢潑。有人說:這是老祖宗不想讓咱們再提那些傷心的事。從今往後,演楊家喜慶的戲,咱再不演《金沙灘》了。說也奇怪後來換了别的戲,一連幾天全是風和日麗。
今山西省萬榮縣的南仁村(原屬稷山縣管轄)一直流傳着“南仁村人不看《法門寺》”的說法。
傳說南仁村趙廉曾在陝西省眉縣當過知縣,因在“法門寺”一案判錯了案,被削職。
南仁村民趙廉的嫡族孫76歲的趙庚賀說,他曾看見他家裡保存的趙廉的“布神祇”、官府、官帽等。每年清明上墳時他爺爺指着墳丘對他說,這個是趙廉爺爺的墳,那個是趙廉父親的墳。村裡還有一座文昌廟,傳說是趙廉的妻子病好後還願所修建的。
萬榮縣解店鎮南牛池村的賈氏家譜有記載:“賈仁元家族中有與西村鄉南仁村趙廉(明萬曆年間進士,曾任陝西省眉縣縣令,戲劇《法門寺》中的縣令趙廉原型)家族結為姻親者……”。
在《萬榮史話》一書中,說趙廉是河東府稷山縣南仁村人。《法門珍寶》在《宋巧姣跪凹頑石明獄冤》一節中,簡略地概述了事情的經過:據陝西眉縣檔案所載,明朝正德五年(1510)法門寺南有個宋家莊,宋家莊有個宋國士,因家貧把13歲兒子興兒給劉公道家做雇工。本村劉彪殺了人,把人頭投向劉公道院内,劉公道怕吃官司,把人頭投向枯井,又怕興兒告發,就連興兒也推入井中,又怕宋家向他要人,就惡人先告狀,反誣告興兒偷他家财物逃跑,便告到縣衙要宋家賠償損失。知縣趙琏信以為真,判宋國士入獄,要賠劉家紋銀十兩方可回家。宋國士女兒宋巧姣不服,到縣衙鳴冤,反受了刑罰。萬般無奈間,适逢皇太後來法門寺降香,宋巧姣冒死告禦狀,太後不理民事,巧姣跪在寺前墊腳石上三天不起,跪石為之一陷。太後為其孝忠所動,受理此案,強令趙知縣複查,終于案情大白,伸了冤,關中千裡傳為美談。齊頌:“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從傳說到劇情以及現有資料的記載相一緻,即趙廉是南仁村人,在眉縣當官,又在《法門寺》一官司中判錯了案,雖然後來昭冤,但畢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難怪南仁村人不看《法門寺》的戲。
蒲劇最盛時,關公戲從《關公出世》到《走麥城》一共36本,這還不算其他不能歸入系列的。關老爺家鄉解州尤其是常平一帶,是不演《走麥城》的,傳說也和鹿蹄澗相似:有一年演出《走麥城》,結果開戲不久狂風大作,連席棚都刮倒了,人們說可能老爺不想提傷心事,那就不演了吧,從此常平一帶再也沒有演過《走麥城》。
這些傳說,不惟為尊者諱,更表達了中國人的祖宗信仰。
在農村,祭祖是一個須臾不可少的儀式,除了過年過節,尤其是家有婚喪大事,更需隆重。“五福圖”上有傳到自己的血脈世系圖,祖宗中的先賢,更有“三不朽”的道德、功業、文章,更讓後代傳誦和敬仰。
祖先既可以是神,也可以是鬼,不管神與鬼,有一點是亘古不變的——祖先與子孫之間具有永恒不變的血緣關系和利害攸關的依存關系。祖先不管是神是鬼,不僅不會作祟害人,還能保護家人不受傷害。
祖宗信仰為中華民族提供了“生生不息”的精神動力。“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祖宗信仰為家族的瓜瓞綿綿提供了精神動力,而“同姓組成家族,異姓組成國家”,當然也為國家的生生不息提供了精神動力。(來源于河津小梅花,作者張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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