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澤深藍的霁藍釉瓷有兩個通用的稱呼,除了這個名字外,它還被稱為“祭藍”。在各種專業文章、書籍,以及拍賣圖錄中,霁藍與祭藍出現的頻率旗鼓相當,讓人一時搞不清到底哪種稱呼更為專業。
“霁”字的語意是雨雪初歇,天空放晴,從情感上說,“霁藍”顯然更受歡迎一些,與器物本身的顔色也很貼切。但用“祭藍”為名,又表明了這種瓷器作為祭祀禮器的一項功用,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好在無論怎麼稱呼,霁藍釉足夠漂亮、足夠尊貴的概念,早已深入人心。而且從這兩個線索出發,對于我們認知這種瓷器很有幫助。
宣德款祭藍釉白花魚藻紋盤 故宮博物院藏
宣德款祭藍釉白花魚藻紋盤 故宮博物院藏
乾隆賦詩大贊霁藍
剛剛說到,所謂的“霁”描述的是雨雪過後的天空,稍微想象一下,就能知道那是一幅怎樣的優美景象,我們今天無法考證是誰最先選擇了這個美好的字眼,但這一叫法顯然得到了皇家的認可。對霁藍釉瓷器頗為欣賞的乾隆皇帝,就曾作詩贊美道:“落霞彩散不留形,浴出長天霁色青。”而據《清宮造辦處活計檔》中記載,乾隆曾親自選擇一對“霁青天球瓶”作為自己居室的陳設瓷器之一。這裡的“霁青天球瓶”就是我們今天說的霁藍釉瓷,稱“霁青”是因為古代對青、藍。綠的概念是含混不清的。清代人許之衡在《飲流齋說瓷》曾說:“古瓷尚青,凡綠也、藍也,皆以青括之”。劉子芬也在《竹園陶說》也曾說:“青色一種,常與藍色相混。”
雖然,對于青色的概念比較含混,但古代工匠在燒造霁藍釉瓷器時卻一絲不苟。傳世的雍正、乾隆兩朝霁藍釉瓷器,無不發色自然,釉色勻淨,體現出極高的工藝水平。而如果我們将目光投向博物館中,便會發現,早在元代,藍釉瓷器就達到了頂峰,清代的霁藍釉瓷器燒造,不過是在皇帝旨意下對前代名品的延續和繼承。
清乾隆款霁藍釉天球瓶 沈陽故宮博物院藏
霁藍燒造絕非易事
在揚州博物館的國寶展廳中,有一件元代霁藍釉白龍紋梅瓶,其通體施藍釉,上面以白釉繪雲龍趕珠紋,在沉着藍釉的映襯下,巨龍雄強勁健的氣概躍然而出,堪稱梅瓶中的極品。
元代晚期景德鎮窯霁藍釉淺刻白龍紋梅瓶 揚州博物館藏
衆所周知,元青花是我國青花瓷器史上的第一個高峰,藍釉瓷雖然與青花瓷一樣,都是用钴料作為呈色劑,但燒造難度卻比青花瓷大了很多。因為,自然界中的钴料原本是黑色的,需要在窯爐中氧化還原後才能呈現出亮麗的藍色。這樣的過程在钴料被釉水覆蓋時,即制作釉下青花時比較容易實現,但制作通體藍色的藍釉瓷器時,需要将钴料混合在石灰堿釉中,這樣一來對于窯爐内的氣氛和工匠的技術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再有,一件藍釉瓷器上耗費的钴料遠比青花瓷多,而進口的钴料不但貴,能夠從海外運到景德鎮,還有賴于國家的遼闊,政局的穩定,這也是元明清三代霁藍釉瓷燒造數量較少的原因。總之,燒造難度大,成本高,決定了霁藍釉瓷器非一般的地位。
揚州博物館的這件國寶證明了霁藍釉瓷在元代就已問世,并達到了極高的藝術水平。但由于我們找不到相關的文獻記載,所以還不能明确認定這樣的瓷器是否被用在的元代的宮廷祭祀中,盡管蒙古的統治者和元代的國教——藏傳佛教,對藍色十分偏好。
明代選為祭天用瓷
在檢索衆多文獻之後,我們發現能夠将霁藍釉瓷與祭祀拉上關系的史料,來自于明代。
在以儒學為本的禮制思想主導下,明太祖朱元璋在天下初定之時,就将禮法提到了很高的位置,強調說:“禮者,國之防範,人道之紀綱。朝廷所當先務,不可一日無也……”
有源于此,明代的禮制活動名目繁多,在宮廷祭禮就有大祀、中祀、群祀之分。在諸多的祭祀活動中,明朝對瓷制禮器的用色、數量、形制、紋飾等都有明确的規定。刊行于正德年間的《大明會典》卷二百零一中稱:“洪武九年定,四郊各陵瓷器,圜丘青色,方丘黃色,日壇赤色,月壇白色。” 到嘉靖九年的時候,又一次規定了四壇的瓷器用色,即天、地、日、月四壇分别使用青、黃、紅、白、色的瓷制禮器。
遊覽過北京天壇的朋友都知道,與故宮建築上鋪蓋的黃瓦不同,祈年殿作為天壇中最宏偉的建築,鋪蓋的是青藍色的瓦,很顯然這樣的選擇是為了寓意藍天。而且,如果在晴朗天氣下遠望祈年殿,不難發現其藍色屋頂的色澤與傳世霁藍釉瓷的顔色十分接近。
修行中的道士
沿自五行、五方、五色說法的,道服尚用青藍之色。道教認為,東方屬于青色,為青陽之氣,東方也是道教信仰中十洲三島的方位,是道教向往的歸宿之所。可歎的是,就是由于對這樣歸宿之所的向往,讓一心得道成仙的嘉靖皇帝,大量的服用道士煉制的“仙丹”,卻不知這些丹藥都是重金屬化合物,以鉛汞煉制,含有劇毒,長期服用就會慢性中毒,最終,在嘉靖四十五年十月的一天,朱厚熜突然口吐白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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